第17章

长辈给晚辈送妾,不是什么大事。往好听的说,叫关心晚辈,往难听的说,多半居心不良。而正经长辈也不会做这种事,就算要纳妾,也是父母给挑的才是真的名正言顺。

白君瑜尚未成亲,一般这样家世的少爷,成亲前有几个通房也不稀奇,等到成亲时会一并打发了,也是为了不影响夫妻间的感情。但妾跟通房又不是一回事了,通房好打发,妾却是有名头的,就算被打发了也不可能再婚配,多是老死在别院。除非犯了大错,才会被卖到龌龊地方沦入贱籍。

万一婚前妾有了孩子,那对日后的明媒正娶也会有影响,有头有脸的小姐都不愿意有个庶出在前,太容易影响夫妻感情,对以后的嫡出也是威胁。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白君瑜的大伯给他送妾,都是说不过去的。

“白夫人没有回绝吗?”祁襄问。这事只有白夫人和奉北将军有资格为白君瑜回绝。

白如忧心道:“大爷话里的意思是这事老太太也知道,夫人就不好说了。”

如果是白祖母示意的,那这事还真不好办。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那姑娘什么来历?”祁襄得多问几句,才能确定方法是否可行。

白如说:“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前几年买回来的,□□了几年。”

既然只是个丫鬟,那更好办了。祁襄问:“君瑜在奉北将军府吗?”

“我们少爷前两年在将军府旁边设了个院子,平日里从院子进出的比较多,只晚上回将军府用饭。”

祁襄食指在桌上轻点了两下,“君瑜送这么多东西过来,不当面道谢总不过意,不知我前去是否方便?”

“当然方便。公子现在去吗?”白如只以为祁襄是要谢白君瑜,之前两个人有些不愉快,原由他也知道,现在和解了,祁襄愿意登门,这不更说明这事翻篇了嘛!再说祁襄现在是良籍了,去哪都方便。

“去吧,待我换身衣服就走。”

白君瑜的另设的院子不大,二进的规制,紧挨着奉北将军府。这个宅子与将军府从内打通,也新做了连接的围墙,形成一个整体。在白君瑜这个官衔上来说,已经是简朴了。照理说以白君瑜的军功,皇上完全可以赏他一个府邸。之所以没动静,估计是提过被谢绝了,否则这种看似分院,实则扩大了将军府的事,早被言官参了。

听祁襄来了,白君瑜迎了出来,“怎么突然过来了?”

“亲自登门谢你,不乐意?”祁襄莞尔一笑。

“怎么会?”白君瑜招呼祁襄进了正厅。

正厅内,一个穿着粉衣的姑娘正站在桌边,在看到跟白君瑜一起进来的祁襄时,眼神有些无错。

白如冷着脸跟在白君瑜身边,根本不让那姑娘靠近。

院里的人不敢怠慢,东西都是挑着最好的上。

“这位姑娘是?”祁襄提盏撇茶沫,眼睛看向那位粉衣姑娘。

若论好看,这姑娘不及何玉恩,也没有姣好的气质,但身上有肉,身材曼妙,看着是个好生养的。

“是大伯那边拨来的丫鬟。”很明显,白君瑜并不拿她当妾。别的就更不用说了。

祁襄捏着盏盖的手一松,瓷盖“啪”地一声松回盏上,随后将茶盏冲着姑娘的方向递过去,“我喝不了太热的东西,去稍微用水镇一下。”

姑娘双目含水地看向白君瑜,脸上似有似无地透着委屈。

这样一双眼睛在别人看来或许是魅惑的,但对笃定祁襄的眼睛最好看的白君瑜来说,简直不直一提,还非常冷淡地说:“去镇茶,愣着干什么?”

姑娘无法,再不情愿她也只是个下人,只得走过去接茶盏。

祁襄手指微动,姑娘手腕突然一酸,茶盏啪地一声打落再在,把祁襄的衣摆都溅湿了。

白君瑜赶紧去拉祁襄,皱眉问:“没事吧?有没有烫着?”

祁襄笑道:“还好,没事。”

“你怎么做事的?没学过规矩?”白君瑜呵斥姑娘。

祁襄不等姑娘申辩,便接话道:“这姑娘没□□好就来伺候你,也未免太随便了。”

白君瑜不耐地道:“长辈给的,不好拒。”

“那也不能这样没规矩。”祁襄拍了拍衣摆上的水渍,“要不这样,我帮你带回去教教规矩,你知道的,潘管家最会这个。”

白君瑜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祁襄这是帮他解围来的。

丫鬟们的规矩由嬷嬷教,小厮们由管家教,这中一般府中的正常安排。但白君瑜记得很清楚,祁襄以前提过,祁家小厮的规矩是由副管事教的,潘管家虽为管家,可对此事并不通,也从未教过,那如今又何谈“最会”二字?

白君瑜顺势而下,道:“如此甚好。我院中打杂的都是身上有伤退下来的士兵,身边就白如一个能管事的,实在不会教规矩。潘管家若愿意代劳,我不胜感激。”

“少爷!”姑娘惊叫着跪下来,“我……我是……”

她想说她是大爷送来的人,但她一没名份,二没入榻,三不能说大爷交代她吹枕边风的事,白君瑜要用这种方便送走她,也是名正言顺的。

白君瑜根本不理她,对白如道:“送四合院去。”

“是!”白如心情也好了,没想到祁襄一来就给解决了这么个大麻烦。于是一手薅起姑娘背上的衣服,就往外拖。

姑娘想争辩几句,但白如根本没给她机会,塞了巾帕就拖走了。

白君瑜微笑道:“跟我去换件衣服吧,这样从我这出去,别人看到还不知道怎么说。”

祁襄想说“我穿着你的衣服出去,才不知道别人怎么传呢”,但这样的调侃过于露骨,真计较起来反倒不好敷衍了,所以到了嘴边的话转成了,“好,那就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的。”

卧室里只有祁襄和白君瑜两个人,白君瑜找出一套未上身的衣服给祁襄换,自己君子地坐到屏风外,就算都是男人,也不多看。

“那姑娘你找个理由帮我打发了吧。”白君瑜说。

就算是长辈送的,他也可以在没碰过的情况下,转送给亲朋。只是长辈不会太高兴,却又说不出个理罢了。而祁襄这一出,让他既不必费心跟长辈交代,也不用再为如何送走这个姑娘烦心,教不好打发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而且人是祁襄要的,又经的是祁襄的手,长辈更说不出什么了。

“你这是利用我帮你平事?”祁襄明知故问。

白君瑜笑说:“是你有心帮我,既然你提了,倒省得我想办法了。”

祁襄换好衣服出来,衣服有些大,但不影响行动,姑且不折腾了,坐到桌前,问:“你对那姑娘就没半点想法?”

白君瑜摇头,“我父亲一生只有我母亲一人,我也想那样,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