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宗亲

樘华未见身边人穿过毛衣,以为他们这里无人知晓纺织毛线, 却不知早有相关法子。

一时间, 他心里涌起了巨大的失望, 眉眼直接耷拉下来, 长而微卷的睫毛掩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顾樘昱看他若是有两只长耳朵,此刻多半也耷拉了下去,眼里含了点笑意, “这么难受?”

樘华小声道:“我开春便唤他们收羊毛,此时也不知道收了多少千斤了。”

羊值钱,羊毛却无什么用,许多羊肉馆子给羊剃毛后直接将羊毛丢弃于废料堆之中。

江平原先前来信说过一次,他们收羊毛收得极顺利,三个铜板一只小羊羊毛, 五个铜板一只大羊羊毛, 肉贩子将杂物剔除, 全是赶紧绵软的好羊毛。

他们将羊毛晒干, 卷成团放在库房里堆着, 多了再统一漂洗。

樘华一想到那成堆成堆的羊毛, 心中就心疼。

顾樘昱见他沮丧,道:“你就算不做毛衣, 毛毡毛毯也成,弄好了, 总不至于蚀本。”

樘华早便想过这条路了, 他道:“成是成, 就是皇都中无多少人家会买毛毡毛毯,运去边疆处又太费钱,这点子毛毡毛毯还不一定比得上路费。”

沮丧了一会,樘华长呼了口气,“无碍,左右羊毛清洗干净弄好了,留个三五年总没问题,到时我再想法子。”

顾樘昱又笑了笑,“为兄再帮你想想法子。”

晚上,确认锁好了门后,樘华抱着一卷布,偷偷摸摸地从墙上穿过,来到阮时解书房。

今日并非一三五,陈穗与贺席岭不在,书房里就他一人。

见樘华抱着布过来,阮时解从书后抬头问:“你们的布染出来了?”

樘华飞快地摇摇头,将布往阮时解桌上一放,低落道:“先生您瞧瞧便知晓了。”

阮时解展开这卷布,见上面斑斑驳驳,比抹布还脏的模样,心里有些诧异,“怎么染成这样?”

樘华正退回边上换着鞋,闻言道:“我也不大清楚,正打算过两日去津口府瞧瞧。先生,您说会不会是河泥不大对头。”

樘华先前看论文,上头说过河泥这步一定要用富含铁离子的优质河泥,樘华怕他们找的河泥不对头。

阮时解摸摸布,道:“我先过薯莨这步也不怎么样,不然不会染出这么斑驳的颜色来。”

樘华深吸一口气,“那我过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阮时解看他,“不用太着急,你们现在已经有染方,只缺经验,多弄几次应该就能弄出来了。”

“嗯。”樘华点头,换好鞋子迈着步子走过来,顺势半蹲着隔书桌仰视阮时解,“先生,您可以帮我送这布去检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么?检测费用我出,等我钱发下来了便给您。”

“嗯?你什么时候有钱了?”

樘华轻咳了声,小声道:“陈兄叫我写了篇论文,已投出去了,说过了稿,等刊登后,给我两千块稿费。”

樘华原本打算拿这笔钱请他们去吃宵夜,故瞒得死死,没想到现在出了岔子,这笔钱要挪作他用。

他十分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是故意瞒您,先前想给您个惊喜。我,我再努力写一篇,看能否再挣点钱。”

阮时解揉揉他脑袋,声音温和道:“我现在就很惊喜。”

樘华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与他对视,“先生您放心,以后我还能挣更多,到时钱都给您花!”

阮时解笑笑,“你先把布留下来,我帮你送个实验室,过两天应该有结果。”

樘华点头,“先生,若有结果,过几日我到了津口府,能将河泥也送来化验么?”

阮时解:“到时你送来便是。”

两人换到沙发坐下,樘华拿起一本书,想了想又放了下去,向阮时解求助道:“先生,还有一事。”

“嗯?”

“就是先前我不是让他们收了许多羊毛么?我大兄说先前早便有人制出了羊毛衣裳,不过许多人都嫌它粗粝腥臊,不好穿,不乐意穿羊毛衣裳。”樘华比划了一下,沮丧道:“我收的那么多羊毛恐怕卖不出去了。”

那点钱倒不是这么大事,就是收了那么多羊毛堆在那里,到时派不上用场,挺浪费。

樘华心里已思索是否将羊毛当棉絮用,到时候弄做成被子,多裹几层,总不怕粗粝腥臊。

阮时解有些诧异,“你们那边的技术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这边的历史进程里十分晚才出现毛衣。”

樘华摇头,“我未见过毛衣,不知我们那边毛衣如何,不过我大兄既然说有,那定会有。”

阮时解沉吟道:“恐怕你哥说的毛衣跟你想象中的毛衣不是同一件事,你先请人找找你那边的毛衣,看怎么样,再来考虑自己制作毛衣。你与一般的布料商人相比,技术要先进得多,应当不至于缺乏竞争力。”

樘华振奋了些:“我回去便找。”

阮时解道:“你先将羊毛清洗出来纺成线,这种御寒的东西,一到冬天,肯定不缺市场,区别只是你挣得多挣得少而已。”

樘华小鸡啄米,“待我过去便让他们着手清洗纺织。”

“羊毛线不算什么高技术含量的东西,你们要抽不出手来,可以外包给别人做。”

樘华应下,“多谢先生!”

解决了这事,樘华心中大松了口气。

阮时解问他,“你那边最近还发生了什么?”

“就那些,我已见过好几回陛下,王妃现今很少为难我,晗弟在府中,我们一个住在东边,一个住西边,平时碰不上面,倒也相安无事。”

樘华说完之后,又觉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多,他与以往有天差地别的变化。

“说起来,前日兄长还带我去参加了齐家候公子的婚宴,我认识了不少人,也搭上了不少线,日后要做生意也会容易些。”

樘华跟着阮时解这么久,早已明白人脉的重要性。

阮时解见他乐得眼睛都弯了,笑,“这么高兴?”

樘华嘿嘿笑了几声,揉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先前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就瀚海房那些个同窗,相熟的除千曲之外,只剩一个随着祖父还乡的何一现,能交着朋友挺好。”

樘华解决完布料的问题,高高兴兴地回他那头。

第二日下午,他与游千曲碰面,一见面,游千曲大马金刀一坐,伸手抓酒瓶子便要倒酒,“昨夜失约,为兄自罚三杯。”

樘华忙按住他,“差事要紧,莫喝,喝多了头疼。”

游千曲朝他一笑,露出一口皓白牙齿,顺势放下酒瓶,“还是你心疼我,与别个小子出去,每回都能被他们灌傻。”

樘华学过生物,没少见什么酒精肝之类案例,闻言顿时忧心起来,“你们常喝酒,喝酒对身子不好,容易喝浊眼睛,喝坏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