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初语公主悠的两滴眼泪便掉了下来, “你想回去?可你回去了又能如何?晋贤帝在泉州被一箭穿胸,你回去了她也活不了。”

法一浑身乏力,心中那口气似乎也被抽走, 脑中只盘旋着那句。

那句在泉州被一箭穿胸,她的殿下,她的颜儿, 分明该高高在上上的坐在龙椅之上, 接受所有人的跪拜。为何?为何会出现在泉州?又为何会受伤?

“你说什么?”她沙哑了声音, 只盼着眼前这个女人是在撒谎。

初语流着泪, 见这个对自己冷漠残酷的女人在听见另外一个女人受伤时, 那眼中的绝望, 她只觉心中更加悲切。

心里头好似有个声音在呐喊, 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这个人。

她深吸了口气,也顾不上姿态, 胡乱用袖口擦了把眼泪,“现在全天下的人都晓得了,天晋的皇夫大人死在平乱的地方了, 晋贤帝抛下国事到泉州杀了齐世郎亲自报仇,但可惜杀人的同时中了暗算, 被一箭穿胸, 生死未仆。”她顿了一下, “法牢酒,如果你回了天晋,面对的可能是晋贤帝的死, 以及那些恨透了你的朝臣。即便这样,你依旧要回去吗?”

法一却像是抓住了水中稻草,她眼中回过了些神韵,看向初语,“也就是说,她还可能活着,是吗?”她看着初语,突然定定的说:“她一定还活着。”

“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放你走,我放弃了在泉州多年打下的基础,就是为了得到你。如今我终于如常所愿了。”

法一听了冷了双眼,双手撑着床榻费劲的下了床榻,扶着床架艰难的站着,“给我解药,和一匹快马。不然,我便是死也不会将解药给你。我可以在此向你发誓,只要我还活着,我便要杀尽你干共国每一个人。我说到做到。”

这日的泉州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这是那一年的第一场雪。梅花端着一个托盘在房门外跺了跺脚,将靴上的积雪给甩开。

一个披着厚重黑色披风束着长发的女子从房中走出,她见了梅花,赶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替梅花披上,再朝着自己的掌心呼了呼热气轻轻放在梅花的耳上揉着。

低低的女声散着一股子宠溺,“下着雪,怎的就不知多穿些,风寒了又要惹我心疼了。”

梅花却是端着托盘不自在的甩了甩脑袋,想将她的手给躲开,却偏生怎么也躲不开,最终放弃,“春熙大人还请让让,陛下的药该凉了。”

刘春熙也不恼她这般冷淡,只是笑着给她让路,“我也该去城门外再守守了。”

所有人都相信皇夫大人已经不在了,只有陛下依旧还固执的念着要找到皇夫大人,每日派大量的人顺着河流找人。刘春熙叹了口气,她能明白那种心情,如果那人是梅花,想来她亦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如今这雪下的越发大了,出门前回房去加件衣。”刚一只脚踏进房间的梅花冷冷的说了一句。

刘春熙的脸立时笑的温润变成了笑的甜蜜,她弯起的眼角好似会说话,就在诉说着她胸腔中的那些喜悦。

房间内的炭火烧的正旺,外边谣传重伤不治的晋贤帝正半靠着床榻举着折子看着。

“陛下,药煎好了。”

喝过药,晋贤帝轻轻问了声,“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今儿是三十一了。”

晋贤帝听了并未出声,只是沉默的好似沉浸在了什么回忆里,许久才回过神,说了声,“过了今日,便开始着手准备回京吧。”

梅花一愣,抬眼去看晋贤帝,却见她满脸的疲惫与伤感,她低下了头应着。

泉州城门口,进程排着的长长队伍中,突然有一个人与守城的官兵有了推搡。

那个人脸上还算白净,只是头发凌乱,乱糟糟的满脑袋飘着,身上的青色衣袍满是灰尘,整个人给人看着脏兮兮的乞儿一般。

两个官兵推着他往外一摔,“没有通城证不得进城。”

那被推倒在地的人心中的急躁就要喷涌而出,她再次尝试着运了运自己丹田中的气息,依旧是毫无力气,她依旧使不出自己那绝顶的轻功。

没法,她只得变了语气,带着丝恳求,“让我进去吧,我与人约好了今日一定要见的,我不能失言。”

她双眼泛着酸涩,她一定不能失言,她绝不能对颜儿失言的。

那两个官兵却是看也不看她,继续叫着后边的人赶紧上前。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那两个官兵立马换了个方向,迎着城门的方向,向来人下跪行礼。

“见过尚书大人。”

刘春熙披着下了马,见这儿似乎出了些事,随口问了句,“此处可是发生了何事?”

“春熙大人?”

还不等那两个官兵答话,那摔在地上的人却是有些惊喜的喊了一声。

一听见这声音,刘春熙觉得自己被陛下传染了,出现幻听,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地上那发出声音的人,仔细看了两眼,才不可置信的出了声,“皇,皇夫大人?”

顿时两眼热泪盈眶,刘春熙立马双膝跪地,激动的喊了声,“皇夫大人,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应了陛下的念想,真的还活着。

天知道她每日见晋贤帝憋着那口气,有多担忧。生怕找回的是皇夫大人的尸体,让陛下那口吊着命的气都给泄没了。

进城的时候,两人是快马加鞭,才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前。

法一抬头看着那客栈上头的几个大字丰源客栈,心中的酸胀冒到眼眶。

她们曾在这儿日日相伴,情意相通。当初在泉州的那一幕幕,皆出现在眼前。

天空中飘着的雪花越来越大,飘进了法一的眼中,亦化进了她的心里,成了水珠,从眼中流下。

“陛下的身体,可好?”她终是开口问了。

刘春熙自然晓得现在外头传成了什么样,“皇夫大人请放心,陛下的伤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已无大碍,太医说再好好静养一个月,便都能长好了。”

法一的心,终于敢放下了。这些天日夜在脑中梦中折磨她的声音总算是消声了,她的殿下,还活着。

“皇夫大人,赶紧进去吧,陛下依旧住在上次那间房间里住着。陛下要是见到你无事,定会开心的。”

法一抬脚的时候只觉双足又千斤重,她踏进熟悉的大堂,一步一步走着。明明心中急切的很,可脚上动作却像是要跟她的心故意反着来,缓慢的向前走着,上楼梯,停在了那间房的门口。

她捂着酸胀的胸口,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深深呼吸了两口冰凉的空气,慢慢抬手敲门。

里头传来一声低沉的,“进。”

法一推开那扇门的双手有些颤抖,抬脚跨过门槛,拍了拍自己衣袍上的灰尘,双膝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个完整的跪拜礼,“臣,法牢酒,参见陛下。”她的额死死低着贴地的双手,任由滚烫的泪水浸在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