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逃离收养所(33)

江珩在摇晃中醒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但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很快就好, 很快……”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念叨, 吵得他有点烦。

江珩觉得有点冷,他蜷缩着,意识昏沉, 像是发了低烧。

“只要出去了,就会好的。”那个声音叽叽呱呱地吵个不停,江珩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现在很难受。

“冷。”江珩低低地咕哝了一声,鼻音软糯又委屈,像是受了疼的撒娇。

他觉得自己像被整个人浸在冰水里, 寒意从四肢百骸涌上来,冷得刺骨。

江珩恍恍惚惚地想起些事情, 以前发烧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是那个时候有人陪着。

一开始是奶奶……

后来是谁?

江珩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思考了,但是他被冷得浑浑噩噩,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

白熊安吉听到了江珩的声音,但它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只是不停地、不停地往外赶。

它现在异常地兴奋,长期以来挤压的渴望一朝爆发出来, 而后又得偿所愿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了, 好到它现在已经失去了冷静和分寸。

安吉虽然已经跑得很稳了,但是总归是在跑动,江珩感受着时不时的颠簸, 觉得自己被颠得头晕,视野所及的所有东西都好像在转。

毛绒绒从江珩的兜里跑出来,费劲吧啦地把自己整个团子塞到江珩的手心里,老老实实地藏起来。

然后它开始亮起微弱的光芒,像是黑夜里的一点星芒,隐秘又璀璨。

江珩感觉手心被捂得暖烘烘的。

银手链像是被毛绒绒照亮了一般,银光在它的上面缓慢地流动,如同一条璀璨的星河。

银手链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只是光芒依旧。

……

“顾先生,您在想什么。”说话的人态度恭敬中带着畏惧。

江珩看见一个男人坐在一把厚实的软椅上,他戴着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个脸庞,修长的双腿交叠着。

他看起来冰冷到不近人情。

江珩觉得男人看起来很眼熟。

“没什么,我之后会去一趟A06收养所。”男人的声音很冷淡。

他抬手,慢慢地摘下覆在脸上的银面具,露出了那张俊美得锋芒逼人的脸。

目光深邃,鼻梁直挺,一如江珩记忆中的那般。

顾瑾谚抬眼,泼墨般的黑眸里透出一丝情绪,像是慨叹,又仿佛深情。

“我等到他了。”

……

“安吉,你想把他带去哪。”

江珩的眼睫如蝶翼般轻轻地颤了颤,他睁开眼,困得模糊的视线里勾勒出男人的轮廓,高大颀长。

顾瑾谚拦在白熊安吉的面前,神色冰冷,语气不善:“放下他。”

白熊安吉似乎没料到顾瑾谚会这么快就追上来,在它的计划里,监护者G会在它带着江珩离开A01收养所之后,才会发现问题。

“你居然这么早就发现了。”白熊安吉咧开嘴角,猩红色的玻璃眼珠仿佛能渗出血来。

顾瑾谚只是冷漠地望着它,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白熊安吉对此视若无睹,它只是抱着江珩,站在原地,像是根本没听到前面顾瑾谚说的话一般。

江珩在白熊安吉的怀里歪了歪头,他的皮肤被烧得通红,但却看起来漂亮极了,像是被细细地染了一层粉色的桃花汁。

江珩眯起眼,辨认了一下视线中的人影。

“小珩。”顾瑾谚哑声唤道,低沉暗哑的声音磨砂般地擦过江珩的耳朵,让他应激性地抖了抖耳尖。

江珩舔了舔干燥缺水的唇,秀气的眉皱在一块。

他好像想起来了,后来发烧的时候,是顾谨谚陪着他。

江珩烧得晕晕乎乎的,只管顺着心意走,于是便乖巧地朝着男人伸出两只手臂。

“顾瑾谚。”

“我难受。”

江珩眼睛里泛起水光,撒娇般地晃了晃纤细雪白的胳膊。

顾瑾谚无法抑制地上前几步,手足无措地想来抱人。

他想哄他。

但白熊安吉却警惕地往后撤了一小段路,再次拉开了与顾瑾谚的距离,然后强硬地把江珩的手攥回来。

“把他给我。”顾瑾谚的神情重新冷下来,他平静地开口,不喜不怒,但话语中却饱含着威压。

白熊安吉倏地把江珩往怀里抱得更紧了,它敌视地看着顾瑾谚,浑身处于警戒状态,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打算转身跑掉。

顾瑾谚怕它对江珩再次下手,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会把他给你的。”白熊安吉开口,电子音因为掺杂了情感,听起来格外别扭怪异,“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八年。”

它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大了一些,江珩被攥得生疼,本就水光剔透的眼底又覆上一层新的泪光。

顾瑾谚的呼吸乱了一拍,他的声音更哑了:“你弄疼他了,安吉,放开他。”

是他疏忽了,他没料到安吉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发现不对劲,也没有料到安吉根本不打算效忠黑影。

白熊安吉不管不顾:“你懂得什么?”它的神色有些疯狂,是赌上一切、走到绝路的赌徒才有的神情。

“十八年,这十八年都是我陪着他。”白熊安吉喃喃地说着。

“我看着他长大,我照顾他的一切,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为了他我可以欺骗监护者A,只要能把他留在我的身边,我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没有人能从我手中夺走他。”

“收养所监护者?不,都不是,他只属于我,他只属于我!”白熊安吉拔高了声量,电子音尖锐得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

顾瑾谚全程都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江珩的身上,深潭般漆黑的双眸里透出了一点情绪,如同雪幽静地融化了。

那是紧张,也是心疼。

“你了解他,就是这样伤害他?”顾瑾谚声音冷得快结冰,他的视线总算施舍般地落到白熊安吉的身上,讽刺又憎恶。

“你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你自己清楚,那明知道这种东西会让他难受,却还是给他用了,就像你之前不管不顾地给他服用安眠药。”

白熊安吉如同被人扯下了遮羞布一般,恼羞成怒:“够了!你能明白什么?”

江珩仰起脸,他静静地望着状若癫狂的安吉,没有出声,没有说话,但眼睛却仿佛会说话。

白熊安吉像被陡然按下了暂停键,它摇着头,极力否认:“别这样看着我,你不应该这样看着我。”

江珩头昏脑胀,但还是撑起精神:“安吉,放我下来。”

白熊安吉浑身抖了一瞬:“不……”

白熊安吉有些慌乱,江珩的眼里再没了平时的亲昵,他的眼睛看起来还是那么漂亮,仿佛是应该被陈列展览出来的上好宝石,没有杂色,光华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