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闻争久久不言。

好一会儿, 他才将屏幕截图保存, 退出了微博。

时近傍晚,他坐在北思宁常坐的阳台拐角, 算了一会儿密码,接到了爱猫直播的电话。

那边看他今天又直播了, 十分委婉的提醒他, 按照合同他已经几个月没播够时长了。但这不是要催他,而是想问他有没有时间来签新合同。

经纪人态度诚惶诚恐:“其实不想合作了也行,万事都好商量,我们平台不会仗着合同强迫主播做事, 你这个身份……”

闻争想起来,的确很久没顾上平台的事了,反正家里没人, 不如把这件事处理一下。

他在之前的活动拿了第一,奖金已经打到账上,但说好的白金约还没有去签。

白金约不限制时长, 各方面待遇更好,经纪人看上去很想他签下, 又怕劝多了闻争嫌他烦,只频频看他。

“你以后还播游戏吗?”见闻争二话不说签了字,经纪人才松了口气, 笑眯眯地问。

“播,”闻争确实很喜欢生存空间:“最近比较忙,缓过来以后还会玩的。给。”

经纪人眉开眼笑, 要请闻争吃饭,又想起来问:“您的伴侣……”

“他今天不在家。”闻争答。

对付完一顿晚饭,又给经纪人签了几十张名,回到家中只有智能管家系统迎接他。

北思宁离开一天了。

翌日,闻争失望地检查过家里,连厨房都不想进,直接拎着包出门。

今天早上只有一节课,他还帮导师做了点事,又去了北摇公司看看范铃柔还活着没,顺便给堆成山的文件签字。

猫精庭院里猫毛满天飞,自净系统都处理不过来,小黄毛和叶语冰提着吸尘器满屋子转。

在这儿闻争反而放松,中午在北思宁的总裁办小睡了一会儿。

将醒未醒时,电话响了,莫生气之歌让他一下睁开了眼,解锁手机喂了一声。

“闻!”佩奇急切道:“我有新消息了!”

闻争陡然睁开眼睛:“说。”

“徐稷,男,四十五岁,现居联盟国nq城,护照号gi71298761。”他顿了顿说道:“瑞克说得没错,他果然就职于一家新的‘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这家公司的是一座新研究所的壳,但地下防卫森严,我们进不去。”

闻争皱眉听着,一手按着太阳穴。

佩奇:“但我们找到了他在联盟国资料库里的联系方式,这个手机号码经过我们的查证,确实在那家公司附近使用过,信号相当频繁。不出意外,就是他本人在用。”

随后佩奇将号码发给了闻争,承诺还会盯着,有进展会汇报,才挂掉了电话。

师父搬离容城,连招呼都没跟他打一声,准确的说,自除夕那天他离开了北海基地,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

闻争认为,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放弃的态度。

他成年以后对师父的依赖少了很多,回容城也不和他住在一起。去研究所时看他一眼,就是尽下了养子的义务。这么多年来,随着师父在他感情问题上的观点越来越偏激,闻争总是用逃避的方式远离。

这导致看,他已经不了解师父了。

这种不了解加剧了两人的隔阂,但闻争骨子里还留着一丁点对亲情的期望。

他得承认,失去父母那段时间,徐稷的确尽到了一个养父的责任,耐心,迁就,温柔的笑。他会做好吃的饭,逢年过节一同庆祝。

但闻争总是无法真正适应这种生活,像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放肆和闯祸。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个奇怪的家庭组织结构。

是徒劳的吗?他不知道。

手在拨号的页面停留了片刻,闻争起身去了隔间,将门锁上。

这里的小猫们的卧室,有几只身体不太好的猫咪懒洋洋地趴在窝里,看了闻争几眼又低下头继续睡觉。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闻争感觉到了久违的紧张。

话语在喉间干涩的出不来,直到徐稷疑惑地喂了第三声,他才打了招呼:“师父。”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十秒,徐稷才笑着说:“小争,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闻争心下一沉,下意识扯了扯嘴角:“问问你在联盟国过得好不好,我能去看看你吗?”

“不用了,我这边什么都好。”徐稷语气依旧温柔。

虚伪的对话噎得闻争泛起呕吐感,捂着嘴把这阵憋过去,重新拿起手机,说道:“徐稷,为什么突然消失?你在新的研究所做什么?”

“…………”徐稷忽然笑了笑:“小争,真的长大了。”

两人远隔万里,徐稷短时间也不会回去,话说得直白。

“你怎么查到的?”

“我有我的渠道。”闻争答。

“不错,看来还没有被那个妖怪完全迷惑。”徐稷话中带着几分满意:“你在意我的离开,并努力追求下落,这份求知欲没有泯灭,你就还活着,且活得有意义。小争,你应该快点离开那个奇怪的男人,那是不正常的东西。”

闻争闭了闭眼:“怎么说?”

徐稷:“他能变形成动物,小争,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教过你多少好的品质,你学起来却总要打折扣,尤其是找对象和结婚,都这么大了,还在叛逆,实在说不过去。”

“科技即便发展到现在,人工授精依然需要精子和卵子的结合。这说明遵循自然法则,就应该男女相爱,组成家庭,繁衍后代。此外都是歪门邪道,走不长久。你父母也是正常的恋爱结婚,你应该懂其中的美好,况且你们优秀的基因也应该自然的传递下去,而不是靠实验室。”

“小争,师父都是为你好,你有时间,多想想师父的话……”

“徐稷。”闻争打断他,冷声问:“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徐稷停了停,又恢复了那一派儒雅。

他道:“你说。”

“十三年前,我十岁那年,梧桐园着火了。你知道原因吗?”

电话那头久久不答,闻争感觉自己手心全是汗。

“我当然记得,是电路老化。”徐稷慢慢答道:“那晚我值班,接到电话才赶过来,你很伤心书房被烧毁了。你哭得很让人心疼,我记得。”

闻争又问:“你真的是去值班了吗?”

这一次对面停的声音更久,久到一只小猫都一瘸一拐地走到闻争脚边,毛茸茸的身体蹭过来蹭过去,蹭出一阵冰凉。

“是啊。”徐稷说:“你想问什么?”

闻争深呼吸,巨大的愤怒向海啸一样向他袭来,片刻的眩晕感,使得他向后靠在窗台。

“……我想问,你究竟想做什么?”闻争声音发哑:“为什么要烧掉我家的书房?”

徐稷笑了。

闻争知道徐稷的正常反应和说话习惯,当他第一次停顿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