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便宜新郎(第2/3页)

不多时,言出法随已经拎着那个花娘出来,那花娘看上去毫无伤痕,但已经站都站不直,目光呆滞,只会张嘴啊啊叫了。

作为燕绥属下,掌管消息探听收集的言之队的总管,言出法随审问犯人自然无往不利。随即他便向燕绥说清楚这事的起源——其实凤袍按照往年规矩一向是三大绣庄齐绣,各自负责一部分,不然也来不及。今年凤袍其实已经快要完工了,只剩下胸前的一块最重要的凤凰补还没绣,这是所谓的点睛之绣,要求最高。而且每年的这处主绣都要求式样不同,年年献凤袍,能绣的样式都已经绣过了,是以三家谁都不敢接这块主绣,为此提出比试。

绣娘们同意比试,一方面是为了奖励,一方面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们早就有心联合起来,要求三大绣坊坊主改善待遇,但平时都被关在绣坊里没有机会串联,只有趁这个集体比试的机会。

比试当日,大家其实都没太用心,化云绣庄的铃娘胜出,按例就能拿到凤袍当场研究该绣什么,铃娘拿到凤袍后,本该独自拿走研究,但是她有心想多留一会,为姐妹们找到机会商量一下联合罢工的事,因此便当场拿出了凤袍,却无意中发现了凤袍胸前那块空白的位置其实已经绣了东西,用的是早已失传的,连她们都不熟悉的“隐针绣”手法,平常看不见,但在特定角度和大量灯光之下,能够看见那个图形。

图形非常诡异,像是符咒之类的东西,绣娘再无知,也知道这东西的可怕,铃娘当即惊叫,失手将凤袍扔下,正好她身边是得了第二的玉娘,玉娘抢上前去,当时灯火忽然灭了,黑暗里一片混乱,有人惊叫,等到灯光重新亮起,铃娘已经死了,花娘受伤,玉娘手里拿着滴血的刀,怔怔站在当地。

用花娘的说法,当时她站的近,看见玉娘因妒生恨,持刀杀了铃娘,她想去救,也被玉娘误伤。

玉娘当即就被官差带走,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但是忽然有大量黑衣人涌入,见人就杀,之后便是方袖客救人的情节了。

经过言出法随抽丝剥茧的审问,果然花娘才是那个杀人的人,她一开始本是无心,灯灭之后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刀,有人抓着她的手一刀送入了铃娘的前心,再抓着她的手把刀送到了玉娘手里,顺手还给了她一刀。她在惶然中听见有人在耳边威胁她,如果不栽赃给玉娘,那杀人的罪名就她自己背。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惊恐之下自然指证玉娘。之后大家闹事,酒楼说合,官府其实并不清楚这里头的事,毕竟凤袍是要从官府渠道献上去的,惹出麻烦官府第一个跑不掉,所以下药激化矛盾的不是官府,是她。闹起来之后,也是她趁乱将天针坊主给推下楼去的。

至于是谁在凤袍里做手脚,谁在背后胁迫她,她完全不知道,她那一步步,都是为了自己生存不惜挤压他人生存空间的自保手段。

言出法随弄醒花娘,让她自己把事情说清楚,除了凤袍的事情不必交代明白外,其余都交代干净,把那些绣娘们都听呆了。

没想到真正的凶手一直在大家中间,一步步走到如今都是被人欺骗利用,那个性子最烈的少女当即尖叫一声,上手就把花娘挠了一脸花。

燕绥看着,也不阻止,想的是他家小蛋糕,从来不会这么歇斯底里地泼妇打架,实在是太难看了,她害人多么温柔优雅。

容光焕发素来是个灵活的,当即便和她们交代了文臻的身份,表示文臻为了救她们,甘冒奇险,顶着众人的误会,潜入酒楼,伺机救人,真是可歌可泣——免费为文魔王充当五毛党,赚一波感激值和潜在属下。

众人回想文臻所作所为,自然便明白了,果然十分感激,也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危险,对去天京没有什么抵触。纷纷表示想回家一趟,把这事和家人交代了,不要再闹事,便随同上京。

言出法随已经想好了代写的折子应该怎么写,自然是唐家监管不力,漳县官府和绣坊坊主勾结盘剥绣娘,其中巧黼坊主和季家勾结——为什么是巧黼?因为天针和化云坊主都被扔下了楼,那么唯一幸存的自然是得了季家保护的。

巧黼坊主被季家收买,在凤袍上做了手脚,准备栽赃唐家,这个手脚八成是诅咒之类的东西——可能是从皇宫碎尸巫蛊案中得到的灵感。

被绣娘无意中发现后,杀人灭口,栽赃陷害,再加上官府处理不力,绣娘积怨已久,连带引发了全城骚乱。

经过文大人的见义勇为以身涉险和殿下的密切配合,现下救出大部分绣娘,揪出内奸,平定了城中的骚乱,查出了凤袍的阴谋,实在是居功至伟。

更妙的是,把唐家和季家都敲了一榔头。

因为这事件,必然要扯出漳县官府的责任,漳县官府和唐家必然有私下银钱往来,此次必免,唐家的钱就是白砸了,唐家在漳县的织造刺绣业,因为失去这些最优秀的绣娘,也将一蹶不振。等于断了百足蜈蚣的一对脚。

把季家扯出来,这次也有抓到那些伪装江湖人士的季家人,一并送上京审问,只要有了明证,陛下就算无法免了季节的刺史,也必然要有所惩罚。最关键的是季家和唐家这次是明着撞上了,估计要有一番火花。

而凤袍是献给长川易家的皇后的,易家多少也要凑点热闹吧?言出法随甚至怀疑易家已经有人来了,唐羡之广撒邀请帖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西川易家那位小公子据说在附近,带着未婚妻,接了帖子。当然这事儿他没敢告诉殿下。

易家的人如果聪明,什么都不用做,保下这群绣娘,事后告一下御状,就可以恶心一下唐家和季家了。

还有姚太尉,自然也要为差点成为牺牲品的侄子出个气。顺便还要承一下殿下和文姑娘的情。

言出法随越想越开心,如果不是事出巧合,他已经快要怀疑这整件事又是殿下手笔了。

他将自己打算汇报朝廷的内容和燕绥说了说,燕绥对别的不置可否,却道,“凤袍的事不必多说。”

言出法随愕然——这事的起因就是凤袍的问题啊,不说怎么行?

燕绥只简单地道:“唐羡之不会这么算了。凤袍还有戏,让他们唱戏狗咬狗去。你只要说明官府勾结坊主,盘剥绣娘,唐家管理不力,季家可能也在其中搞事就行。”

言出法随仔细思索了很久之后,终于恍然——打狗这种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是盯紧一只狠敲一下,让另外两只冲上来撕咬,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