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贺铭遥“唰”一下站起身,脸色大变。

身边,沈从宴也跟着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贺铭遥没理他,手指紧紧捏着手机,指节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问道:“确定?”

徐明见老板暴怒成这样,语气有些战战兢兢,“基本确定。但是再具体的已经拿不出来了。那护士说,夫人是由院长陪着一起去的,旁边还有个男人,也是院长的朋友。”

像这种医院,私自透露病患情况,就是职业道德问题。再加上,还是上头敲打过、不可透露,说出来,要是被人知道,基本告别行业前途。

徐明手下那几个人,专门做这种事、手段很多。

也是用了重金,才让人开口,露出口风。

再多,也问不出来了。

“……”

沉默良久。

贺铭遥“嗯”了一声,说了句“知道了”。

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沈从宴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打断男人僵硬停顿,轻声喊他:“……铭遥?”

显然,这个电话给人来一个坏消息。

气氛早不见闲聊时那般松快。

贺铭遥一直握着拳头,胸口涌起一阵暴戾杀意,肆意翻滚着。

很快,又败下阵来。

他眼神颓丧。

冷漠地坐回原位。

沈从宴“喂”了几声,终于将人神志唤回。

贺铭遥:“……没什么。”

无论奚苒做了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

不然,沈从宴会更加看不起她。

贺铭遥问调酒师要了杯烈酒,捏着杯壁,轻轻晃了两下,仰头,一饮而尽。

酒精刺激大脑。

倏忽间,他想了很多。

奚苒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在贺铭遥心里,奚苒并非那种人。

哪怕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心上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但在婚姻持续期间,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但两人已经分居数月。

从十一月末起,她就搬出去了。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再仔细算一下时间、和她前几天毫无显孕的身形……

贺铭遥第二反应,联想到别处。

怒火飙升,自然有些无法控制情绪。

况且,如果是他的孩子,为什么偷偷摸摸地瞒着他?

贺铭遥自认还算了解奚苒。哪怕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奚苒在单向付出,可毕竟也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再没感情,只要有眼睛、有判断力,分半分注意力出来,也合该读懂她了。

她就是那种简单又纯粹的女人,年纪是虚长两岁,脑子一点没长、什么心眼都没有。

爱与恨、快乐与痛苦。

都从大眼睛里透出来,明明白白。

贺铭遥自嘲地想,若这个真是他的孩子,按照奚苒性格、还有两人这会儿关系,她根本不可能去做什么产检,应该会直接去做人流才是。

实在是可悲又可笑。

贺铭遥觉得,他现在除了无能狂怒,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曾经以为不会在意。当真正发生时,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奚苒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他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不敢去想,不敢去问。

不敢去知道真相。

爱情中,每个人都会变得卑微。

……

沈从宴眼睁睁地看着贺铭遥一杯接着一杯,拿烈酒,像是喝水一样往喉咙里倒。

“行了,别喝了。”

他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拦下,拿走杯子。

贺铭遥沉默地觑了沈从宴一眼。

喝得太急太快,十分容易醉。这会儿,他眼神已经不甚清明。

沈从宴:“老哥,你发什么毛病?平时不是最讲究养生健康的吗?这样喝,你是准备喝进医院去?”

“……那不是挺好。”

沈从宴已经猜到了结症所在。

必然是奚苒那儿又出了什么意外。

他冷笑一声,挑眉,耿直地开口道:“就算喝到胃出血,奚苒应该也不会吃这套卖惨的啊。”

“……”

“要是真放不开手,干脆把人绑起来,找个什么岛啊、山啊的,藏起来,逃也逃不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都见不到,只能看着你,逼得她只能爱你一个人。就算得不到人的心,至少也比在这儿喝闷酒、故作深情的强啊。”

沈从宴脸色严肃,一点都不带开玩笑。

贺铭遥醉眼朦胧。

倏忽间,竟然真将沈从宴的话听了进去。

他眯着眼,不自觉喃喃,“关起来……”

沈从宴笑了笑。

片刻。

贺铭遥摇了摇头,如梦初醒般,“不行的。”

要是真这么做,奚苒会一辈子恨他。

纵然贺铭遥一生杀伐决断,但这种赌注,他不敢下、也不能下。

本来就是他先亏欠,怎么能一错再错?

沈从宴:“还知道不行,看来是没醉。”

“……”

“行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改天见面再说。”沈从宴叫来司机,让人把贺铭遥送回家中。

……

半途。

贺铭遥降下车窗透气。

正值初春。

夜色携着微风,飘飘散散地晃荡。

将江城街道一点点染绿。

这风轻打在人脸上,卷得人醉意翻腾、上涌。

贺铭遥脸上,少见地染了红晕。

二十分钟。

车停在他那套大平层楼下。

这司机是沈从宴的司机,但沈从宴和贺铭遥两人从小到大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互相熟识也很正常。

司机将人扶上楼。

推开房门。

家里还是原来那样,几个阿姨沉默寡言、各司其职,送上解酒药、温水,居家服之类也都放在贺铭遥最顺手位置。

唯独少了那么一个人。

忙里忙外、忙前忙后,全心全意地绕着他转,满心满眼都是他。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潜伏在他的伤口。[注1]

一眸一笑,皆是伤痕。

贺铭遥揉了揉眉头,坐起身,让阿姨去酒窖再拿瓶威士忌来。

那阿姨犹豫,试图劝阻:“先生……”

贺铭遥挥挥手,“去拿。”

……

再一瓶威士忌下肚,这次,贺铭遥醉了个彻底。

不仅仅是脸颊,连眼眶都隐隐约约泛出血色。

空无一人的客厅里,他哽咽着、喃喃自语:“奚苒、奚苒……”

“你爱上谁了……”

“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不喜欢的地方,我全都改了的话……你还会爱我吗……”

最后一句,咬牙切齿,又宛如叹息。

奚苒还不知道,贺铭遥已经发现这事,只是因为自欺欺人心态,一时不敢找她验证罢了。

人生中第一次产检,总让人心里有些战战兢兢。

得知胎儿健康,她不免松了口气。

奚苒前一阵工作又忙、心情又波动得厉害、还作天作地差点去流掉,也幸好这孩子顽强,什么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