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最终定义

“回来了?”

曲如屏把门打开的时候,屋内温暖的粥香味涌入陆烟汀冰凉的鼻腔内。

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身上裹着小赵给他的大衣,吸了吸鼻子。

曲如屏将他拉到怀里,一只手带上了门,拍在他后背上,笑着问:“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陆烟汀没说话,任由曲如屏上下看着他。

曲如屏轻轻点了点他通红的鼻头:“不高兴?”

陆烟汀发闷地说:“高兴。”

他耷拉着眉毛:“见到你就高兴了。”

“你看着可不像高兴的样子,”曲如屏将他的大衣拉开了些,手一顿,“里面都是湿的?”

曲如屏和陆烟汀的眼神短暂交汇,他叹了口气,拉着陆烟汀去把湿衣服换了,直接将人裹在棉被里,盛了碗粥坐到床边给他喝。

曲如屏本意是要喂他,陆烟汀自己拿过来了,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嘬,额前的头发微微翘起来,眼里皆是茫然。

“我九点多到的家,”曲如屏也不问他怎么了,而是和他聊些别的事情,就好像在唠家常一样,声音低低的,“那会儿还没下雨,就是天不太好。大概半个小时前熬的粥,上次你多喝了一碗,猜你喜欢。”

他一手撑在床边,对着陆烟汀笑:“时间掐的还挺准,刚做好你就来了。”

伤心的人什么都能听,就是听不得家常。

陆烟汀垂着眼睛,睫毛簌簌扑闪着,几颗硕大的泪珠滚进了碗里。

曲如屏盯着他静静看了会儿,把他手里的粥端到床头柜上,陆烟汀咬着嘴唇,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身体也开始发起抖来。曲如屏把他抱入怀里,揉着他的背,温柔地笑了两声。

陆烟汀死死攥着他的衣服,抽着气说:“你是不是给郭导打电话了?”

曲如屏:“嗯?”

他放开陆烟汀:“我打电话给他?”

“你让他把那个角色给我,”陆烟汀憋着气说道,“你这么说了,对不对。”

曲如屏笑了:“你得到这个角色了?”

骗人的,都是演出来的。陆烟汀拧巴地说:“别以为我会信,你最会演戏了。”

“噢,”曲如屏饶有兴趣道,“我在演戏啊?”

陆烟汀两只脚纠结地互相踩着,他磕磕绊绊道:“我……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是你做的。”

“要不然,他怎么会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曲如屏点了点头:“这样。”

“我过去从来没有推荐过演员给导演,这还是头一次。”曲如屏似乎是在跟他解释,“更何况你还是omega,他那话没准是试探你,不过他并不是在八卦,他应该有嘱咐你不要怀孕吧?”

陆烟汀警备地瞅着他,不说话也不动,死死瞪着黑亮的眼珠。

曲如屏笑了:“不信也没有关系。”

陆烟汀眨着眼睛:“难得不是你跟他说,你有一个打算结婚的人想要那个角色,然后逼他把角色给我的吗?”

“开始,他可能不同意,你就给他施压,你可能撤掉了什么投资,让他很难办,或者你找了关系给他的拍摄添加了阻力……”

曲如屏大笑着朝后仰了仰脖子,陆烟汀被他笑得不知所措,紧张地问道:“你笑什么呀?”

曲如屏摇摇头,揉了下眼睛:“没什么。”

陆烟汀困难地呼吸着,语无伦次道:“我今天很难受……和我一个剧组的一个明星,他……”

他吸着鼻子:“被很多人都说过,不好好

拍戏、耍大牌什么的,可是他获得了最佳新人奖,网上也有很多人喜欢他,我们这次的电视剧知名度最高的反而就是他……”

曲如屏的身体在发抖,陆烟汀看出来他又在笑,忍不住从被子里蹬出脚来踹他。

曲如屏握住他白皙的脚,放在腿上微微揉搓着,好容易才止住了笑意:“嗯,你说。”

“可是他们,他们一直都说我很努力,还说我肯定能大爆……”陆烟汀越说越委屈,眼睛又红了,“我也不是一定要大爆,但是好多次,真的好多次,我都感觉自己的努力换不来任何回报,我快要努力不下去了……”

曲如屏笑到不能自已,陆烟汀都被他笑懵了,哽着问:“不是,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曲如屏刮了下他湿漉漉的脸,笑着摇摇头:“很委屈,是不是。”

“嗯,”陆烟汀脸一皱,哭了出来,“我都不想努力了,努力有什么用?就算所有人都承认我努力,我还是获得不了我想要的,听到那些夸我的话也只会让我更难受……”

最后几个字他都没发出声音来,他凑上前去要抱曲如屏,曲如屏却躲开了,笑着将手臂举高:“不,不抱,烟汀。”

陆烟汀哭着揉眼睛,抽着气问他:“为什么不抱?”

“不能为这种事抱。”曲如屏与他拉开了距离。

“就《北临寒》这部电视剧来说,你的演技在明星里面算好的,在演员里面是差的。”曲如屏将他的脚包裹在手心里,“不会因此获奖是意料之内的,如果获奖了,那是需要运气的。”

说到这里,曲如屏笑着在他脚心挠了一下,“我们烟汀是运气差了点。”

陆烟汀缩了下脚,委屈得很认真:“对啊。”

“为什么我运气总是这么差?”他胡乱抹着脸,呜咽着说,“除了遇见你,我基本上就没有遇到过一件好事情。”

“噢——”曲如屏拖长了调应道,手指在陆烟汀的被子上叩了叩,“不过你怎么就知道那个人没有努力过呢?”

“因为他们都说……”

“不是他们,是你,你是怎么想的?”

“我和他没有怎么接触过,”陆烟汀的声音弱了下去,却又倔强地抬高,“可是我听到过他在剧组发脾气,也见他和别人吵过架……”

“而且他吧,在媒体面前完全不是这样,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很礼貌,也很客气。”

曲如屏认真听着,微笑着问他:“这说明什么呢?”

陆烟汀咬着牙斩钉截铁道:“说明他虚伪!”

曲如屏的话没能说出来,他笑着摇摇头,捧起陆烟汀的脚,在脚背上亲了口,微叹着说:“说明人家还是懂得分寸的,也有所顾忌,这样的人也许背后是努力了的,你们没看到,不代表就没有。”

陆烟汀抿着嘴鼓起腮帮子,拒绝讲道理:“我不管,他就是不好,他配不上那个奖。”

“好,”曲如屏纵着他,认可地点点头,“他配不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幼稚?”陆烟汀抬眼看他,闷闷问道。

于是曲如屏又开始笑,他一笑就停不下来,笑到眼泪都要出来了,陆烟汀在他的笑声里奇异地感觉到了一种治愈感:就好像他经历的这些并不是多大的事情,他心里的负担好像没有那么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