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2/2页)

“你要是忙的话,不急着来,还有好几天呢。”郁久刚洗完澡,头发有点滴水,趴在床上看着屏幕,眼睛里映着床头台灯的光点。

蔺从安连续忙了几天,眼下有疲惫的痕迹,但看着郁久这样,还是忍不住燥热起来。

“没事。”他声音发哑:“机票定好了,明天下午。我忙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准时。”

郁久只冲着屏幕笑,一会儿,他听蔺从安问:“你想我吗?”

这个问题明明有标准答案,但郁久偏偏不按着答。

他细细地揣摩着自己的感受。

“……想,但也没有那么想。”

很神奇,他和蔺从安自结婚以来,除了蔺从安出差青州一周外,竟没有长时间的分离过,不知不觉养成了一直在一起的习惯。

对于两个有着独立生活的个体来说,这很难得。

郁久曾经面临过留学诱惑,对于那时候的他,选择分离是必定不可能的选项。

但是放在现在,或者再过几年,他未必会立刻否定这个提案。

“想你,却没有想得惶恐或者不安。”郁久:“我觉得我更爱你了,从安,我和你隔着这么远,都不觉得孤单。”

蔺从安闭上眼睛,耳机里传来郁久清浅的呼吸。

“那就好。”他说:“我也相信你。”

郁久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来精力充沛地下楼吃早餐。

吃完后和鞠翰一起,被接到了预选赛场。

预选赛不售票,主要是工作人员和选手亲友在场,评委足有四五十人,坐了好几排的位子。

不少不是今天比赛的选手都来看热闹,估计到下午为止,今天的人都会很多。

音乐厅里充斥着听不懂的语言,夹着口音各异的英语,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地走,各个满脸抓狂,好像昨天喝多了今天全都搞砸了似的。

雪莱夹着胸牌匆匆跑来:“郁久鞠翰!”她带着两人找位子:“妈的不靠谱的意大利人,我发誓一辈子都不要和意大利人一起工作了!”郁久他们识趣地没有多问,坐定后眼看着雪莱踩着恨天高又狂奔而去。

“……女人真厉害,我觉得跟高成那样已经是杂技的范畴了。”鞠翰道。

郁久:“……赞同。”

一个个选手流水似的上去又下来,选曲是报名时就定好的,曲目全都连着弹。

郁久听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雪莱是对的。

水平很高是必然,但要说高到和他们有断层,也未必。

中途郁久去上厕所,出来时和一个小胖子撞上了,对方的肚子软绵绵的,把郁久弹得倒退好几步。

“sorry!”郁久用英语跟他道歉,抬头一看,小胖哭成个泪人儿。

“…………”这应该不是我撞的吧?!

这是个褐发的外国青年,年纪可能比郁久小几岁,因为矮,更像小孩儿。郁久不知道他是哪国人,尴尬地用英语问他怎么了,有没有事。

“*&…&#…)!!”一对外国男女冲过来:“&%@¥!¥@……”

小胖哭着扑向女人:“妈妈!”

“!”郁久这句听懂了,说的是妈妈!果然全世界的妈妈都差不多。

以为这个小胖是没发挥好,家长在安慰,谁知道还没等他借过离开,又接着来了一二三四五个人……

乱码淹没了对话框。

郁久麻木地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找了个缝隙钻出去,回到座位上。

“怎么这么久?”鞠翰拆了个三明治递过去。

郁久说:“遇到一家全出动的,堵了走廊……”

“哈哈哈谁啊这么夸张!”

然后郁久就看到了刚才的小胖,哭唧唧地踏上了舞台。

敢情他还没比啊!

现场报了名字国籍,郁久这才知道,这是个意大利人,叫法蒂亚诺,只比他小两岁。

小胖一出手,郁久意外地感觉还不错。

叙事曲弹得不好,其他都还行,正式轮有望。

陆续看完一天的比赛,回到酒店后,郁久坐在钢琴前,又弹起了黑键练习曲。

奇葩小胖给他带来了一丝快乐的灵感,他闭眼,放松,手指重重落下,又轻快弹起,把黑键又弹得可爱了几分。

轻快的旋律回响在房间里,郁久嘴角露出笑容来:蔺先生上飞机了吗?明天就能见到他了吧……

……

蔺从安接到爱乐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很是诧异。

“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蔺总……有一位老人,自称是……郁老师的父亲。他说想要见儿子,不然不肯走……”

蔺从安皱起眉来。

郁建林?是叫这个名字吗?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现在才来?

机票定在下午五点,为了行程顺利,他最好现在就出发去机场。

好不容易公司这边的事情弄完,没想到还有这个坎。

蔺从安犹豫片刻,对电话说:“行,你们接他过来,安排一间会客室。”

带着一只行李箱,蔺从安在会客室等到了来人。

他心中微惊,神色却不显。

“郁先生。”

“哎……你是,蔺总。”

来人太老了。

按照资料上现实,郁建林今年才五十六岁,可他浑身晒成褐色,手臂干枯,皱纹沟沟壑壑,如果仅凭外貌,蔺从安会认为他有七十了。

“您有什么事吗?”蔺从安心中没有丝毫同情,冷淡地问。

“啊。”郁建林扯了扯嘴角:“我来找我儿子,郁久。我想见见他。”

他为了这个名字,特地托当初带他们回来的负责人的关系,查了郁久的户籍资料。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蔺从安不置可否,郁建林只得把自己逃出国后的经历倒了出来,以期博得一丝同情。

等他说完后,蔺从安心想,这竟然是郁久的缘分。

郁建林是个极其不负责的父亲。

儿子养到十一岁,基本不闻不问,偶尔打个照面,吃吃饭。

负债以后,郁建林更是只顾自己,老婆孩子全都不要地偷渡出了国。

巧的是,他自己也被坑了,上了一艘贼船。恰巧是那个黑社会龙虎会的贩卖劳力路线。

郁建林在异国他乡过得极惨,每日干重活儿,累出一身病,吃不饱穿不暖,旧社会的奴隶也不过如此了。

前不久,龙虎会被连根拔除,郁建林和那一批苦力,终于被解救出来,返回了华国。

郁久在医院那次,看见的就是他,那是警方派人带他们做的例行体检。

手续办好后,他被遣返原籍,回到了芙城绒花县,郁家村。

直到前不久看到电视,郁建林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

“见了他,你要做什么呢?”蔺从安问。

“我就……”

“别就,你想好了再答。”蔺从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只给你一次提要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