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分道扬镳

渭城内, 原本的将军府内已经被塞漠的将领占领,在书房内, 两个男人正在商议着攻下渭城后的下一步。

军师最近几日才回到渭城, 带着一群士兵, 很是疲惫地赶了回来, 但是心情却是很不错, 或许是因为外出了一趟, 也可能是因为塞漠统帅的指挥下又攻下了渭城。

高大的男人立在书房之中, 半边脸是可怖的伤痕, 瞬间可以想象到那火舌卷席到脸上翻起皮肉的痛楚,暴戾的眼神更让人心生恐惧。

每个人都不敢抬头看塞漠统帅的脸,生怕自己会丢了性命。

全因有一次,一位下人端来洗漱的热水给将军,视线对上了那张伤痕遍布的脸蛋, 吓得失了魂, 竟然将手中的脸盘给打翻了, 即使下人苦苦求饶,还是被拖下去砍了头。

此刻在书房内, 长衫的男人却揭下了面具, 露出了俊秀的脸庞,光洁的脸上还有一道烧伤的疤痕。

李墨长吁一口气,每当带上面具后他总觉得有种压抑的气息逼得他喘不过气, 尤其是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几乎没揭下面具,更让他想要放松。

李墨感叹着:“果然还是没有面具的时候舒服一些。”

高大的男人看了他一眼, 一向暴戾阴郁的眼神竟然柔和些许,低哑的嗓音,宛如在沙漠中几天没喝水的喑涩难听。

“你不怕被人看到?”

他一般很少说话,正是因为声带受损,声音变得异常难听,所以他选择沉默,但是面对李墨时,他总会多说一些,因为他知道李墨不会嫌恶他。

“书房外都是士兵,没有我们的命令谁也进不来。”李墨脸带笑意,随手将面具放在桌子上。

“是因为这是渭城吧。”

李墨抬眼看他,随即垂眸,避开这个话题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在翼州时,他时时刻刻带着面具,即使是睡觉时也不曾放松,经常惊醒后摸着脸上的面具还在不在。

正是因为那里有最熟悉的亲人就在身边,一个不慎都被认出来,他还没做好准备去面对这些,只能时刻谨慎掩饰自己。

而这一切对方是知道的,还曾在翼州笑过他的太过谨慎。

“……若是战事胜利了,你迟早也要面对他们,何苦如此躲躲藏藏。”他看不惯李墨暗地里帮助亲人却又不敢出面的样子,在他看来,若是有人敢对他们两个有意见,杀了便是了,即使亲人,也会害怕死亡的威胁。

更何况,生在帝皇家的他不会相信亲人,亲情这种东西最容易背叛自己。

“船到桥到自然直,到时候再做打算罢……”李墨也曾想过这个结果,但是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亲人的目光,随即他转移了话题,看到男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听说你前几日处死了一个下人?”

男人嗤笑一声,眼神露出不屑,淡淡说:“是啊,是哪个好事者告诉你的?”

李墨皱眉,不认可他这种态度,冷声道:“问出来后,你又要杀了那个人吗?”

“不然呢?这种人只会背叛。”

“够了!”李墨厉声喝止他,看到男人的目光露着阴郁,控制了下情绪,避免外人听到,压低声音说:“卫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卫睢紧盯着他,眼神如同盯着猎物不放的鹰眼,给人一种可怖的威压,声音嘶哑,道:“该说你回来后不一样了。”

“你之前没有这样为了无关的人就跟我吵起来。”卫睢继续追问:“是发生了什么?还是你遇到什么人?”

李墨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无法与卫睢沟通,更无法改变他的想法,那种疑神疑鬼的态度越来越严重,这一次真的让他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或许真的要让卫睢像他一样,出去走一趟才好。

“并没有发生什么,我们来商议攻下渭城后下一步如何进军吧。”李墨平复了情绪,不再跟卫睢谈论这个话题,自知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改变卫睢的看法。

卫睢依然紧盯着他,眼神还是紧追不舍,但态度上却松了口。

李墨将地图摊开,平铺在桌面上,开始讲述自己的看法:“此次廉元龙带着翼州军败走,手下士兵应该有一万多名……据探子回报,他们似乎是往青州方向而去,但是也不保证其中有没有诈,毕竟此次廉元龙并没有选择死战,而是带兵败走就让人心生怀疑……先派人搜寻他们的踪迹。至于青州这边……”

“私认为还是驻扎一支军队在青州外,不进攻时刻观察着青州的动静,毕竟青州城门紧闭,一时半会根本打不下,无需浪费兵力去跟他们耗,可让这支军队去骚扰青州,制造假象……”说着,他的手指滑向了渭城外的一条狭长的险峻标记着孔道谷的地方,再指向通向的黑字标粗的重要关卡,“同时隐瞒踪迹过孔道谷,偷袭天锁关!”

天锁关,即是延庆的咽喉,若是盐京运送粮草必定经过此地,东通南江运河,北通盐京,南靠丰安,若是攻占此处,丰安国的武器便可从此而入,增加了战争的胜算。

“嗯,按你说的做。”卫睢一向信任李墨的判断,随即他又问起李墨此次出去的目的,“武器怎么样了?”

“已经运了回来,只是途中遇上了暴风雨,损失了一些……不过此次我们攻下了渭城,若是再拿下天锁关,丰安国必定不会再犹豫会给我们提供更多锻造得更好的武器。”虽是有损失,但李墨觉得这一趟也算值得,不过是武器,到时候可以跟丰安国谈妥后,再要便是了。

坐享其成的事情,丰安国的老皇帝不会不乐意的。

“还有一件事。”卫睢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和一卷布绸扔给李墨。

布绸是金黄色,显然是圣旨,却被卫睢随意地扔了过去。

李墨见到信封时不由蹙眉,他大概能猜到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了。

圣旨无非是得知了他们领军打下了翼州和渭城后,给了诸多的奖赏,会满足他们军需的要求,只要他们放心地打。圣旨倒是没有特殊的地方,关键便是这信封……

信是纪家派人带来的,即是皇后娘家,在塞漠之中位高权重,在皇后过世,皇帝年迈时,在旁辅佐着年幼的太子准备登上皇位。

实则不过是外戚干政,野心昭著罢了。

而他们两人正是由于攀附了纪家,才得以统领塞漠军队攻打延庆。

若是没有纪家帮他们隐瞒身份,给予他们证明自己的能力的机会,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如今他们打下了翼州和渭城,纪家看到了利益自然迫不及待地准备开始动作了。

果然,信里的内容都是李墨所能预测到的坏消息。

李墨眉头微蹙,收起信件,看向卫睢问:“你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