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页)

这段对话阮绎感觉自己真的能记一辈子,一字不差的记一辈子。

季航只觉自己的三观彻底被震碎了:“他给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吗?”

阮绎摇头:“是在公共办公区,旁边很多人,只不过都在各自忙各自的,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没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总之都没什么反应,所以我当时真的……怀疑人生……”

“噢……我的老天鹅啊……”季航终于还是没忍住,缠着被子毛毛虫一样,一下一下的挤到了阮绎跟前,干出了他从见到阮绎起就想干的事。

季航一把便将眼前人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嘴上念念有词的:“真是……可把宝宝心疼坏了,所以才一直叮嘱你我们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这种比霸王硬上弓直接来强的难受多了,还是第一次出去实习就碰到这种事……

两人身上盖着同一床薄被。

隔着中间堆在一起的被子,阮绎依在季航怀里没动,合着眼压在他炙热一片的脖颈间,努力让自己的口吻变得轻松些:“反正就还有很多类似的细节让我很不舒服吧,但确实我给谁说这个都不会有人信的,这个实习机会又是我们专业老师力排众议越级给我的,我也不好一点理由都给不出来就随随便便说我不干了,所以我只能努力调整心态接着干……”

出事那天下午,阮绎和往常一样趴在自己工位上午休,办公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等他再睁眼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被人用领带绑起来了。

如果不是那天集体外拓的实习生里,有人把东西落在办公室回来拿正好撞破,可能就真的出事了。

“一开始公司和学校不知道我家里的背景,想赔钱私了,让我闭嘴,毕竟实习单位是学校对接安排的,传出去对学校影响也不好,那天撞破现场的实习生是我直系学姐,事后直接在十几个实习生里拿到了唯一的转正名额,领毕业证书的时候被校领导压着签了保密协议,这件事就算过了。”阮绎缓缓道,“我爸妈知道这件事以后很生气,但这事要真的捅破了对我也特别不好,所以只让那个人在圈子里丢了工作,没人再敢聘他,没有让这件事直接挑明……”

季航有些咂舌,人言可畏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的。

涉及到这种问题,在背后指指点点不说,一个不对就可能反过来说是阮绎主动勾引的人家,那就真的太糟心了,根本堵不住他们说闲话的嘴。

但他一直担心的问题不止这一个,季航揉了揉阮绎的后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所以一直说的心理状态不好,是指……抑郁症吗?”

阮绎在他怀里静默了两秒,然后慢慢点下了头:“是出了这件事以后,我爸妈坚持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才确诊的,吃了将近两年的药吧,大四下学期才停。”

但阮绎没说的是,药是被他扔掉的,算强制戒断。

听说他吃了这么久的药季航都惊了:“那直播也是……”

阮绎:“嗯,直播也是希望自己如果办不到在现实生活里跟人接触,就起码先从网上做起。”

但说完这些他自己还没怎么样,反倒是季航在他耳边叫唤起来了,说心疼,疼的要死掉了。

季航声音闷闷的:“乖宝你帮我揉揉吧,要你揉揉才能好。”

阮绎却笑:“等我说完了再揉吧,不然还得分两次。”

季航张嘴就是一串难受的呻吟:“噢……不行了,我阵亡了,我彻底阵亡了,难道是我的虐点太低了吗……”

于是这回干脆换成他埋阮绎的胸了,整个人精神恍惚,把阮绎逗得直笑,心情一下轻松了不少,甚至还腾出了一条胳膊让季航枕在脑袋底下,道。

“我高考结束第一天,我爸妈就当着我的面签了离婚协议,可能是觉得我能理解他们,敞开了说伤害会小一点,就……我从小到大他们都对我很好,对小穆也很好,没有偏心,只能说是……不太会教孩子吧……”

季航睡在阮绎怀里挪了挪脑袋,找了个最舒服的角度:“让我想到了我家那只布偶,她原来配种生过好几只崽,但都被她自己养死了,确实不是人人都适合当父母,当然我不是要拿我们家那只蠢猫跟叔叔阿姨比啊。”

阮绎失笑:“知道,不过大概就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只是对待感情比较自由散漫,这么多年来一直也没太吵过架,更没人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只是时间久了感情淡了,所以等我高考一结束他们自然而然就和平分手了,但他们对我越好,离婚的时候越平静,我就越难受……”阮绎像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但季航听懂了,一面玩阮绎的睡衣扣一面道:“是会让你下意识的觉得,一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和这个人本身的好坏是分开的,也就是你会觉得,可能一个人人再好,也极有可能对感情并不负责?”

阮绎静了一秒,道:“是。”

“我爸妈真的对我很好,就是我说我不想出去工作,不想跟人接触了,只想待在家里直播玩游戏他们也从来没有反对过,我和小穆的一切他们都是无条件支持的。”阮绎道,“但他们那么轻而易举的离婚,放下了说出的所有承诺,然后各自再婚,转头还能继续岁月静好的见面、聊天,这一点真的让我很难受。”

“我冲他们发脾气,气的不只是小穆高考,他们已经有太多次自以为是的搞错重点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就像他们永远想不到他们离婚这四年,再婚三次会让我变成什么样。”

“就可能……他们只是恋爱观都很自由……”

最难受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不爱了,是爱着但不理解。

那个年纪是三观成型的重要时期,脆弱且敏感,在阮绎心里,感情的分量是很重的,但越是看多了周尚青和阮成建这样,就越是不敢交心。

“他们工作很忙,我经常一个人和自己待在一起,我以为我这样能逃离他们对我的‘控制’,但真的……还是没办法,他们对我的改变真的很超出我想象。”看着季航的脸阮绎,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拨弄起了他的睫毛,“而且这些改变深入骨髓,光是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就花了我好大的力气,根本剔除不掉。”

到这,阮绎话音一转便说起了日语,软软的腔调听得人很舒服。

他给季航翻译道:“村上春树说:‘哪有人喜欢孤独,只是不想失望罢了。’”

“我越是深刻的知道我这样不信任任何人是不对的,就越是厌恶自己,因为我真的克服不了,总觉得无论谁都会离开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很厌恶这样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