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鹿邑 第一章 反派没有时间观念!略

尘上楼虽说有个“楼”字,但是却实实在在是一座险些通天的高塔。

东陆和西陆中间隔着宽阔的海,靠着中央一块狭窄的陆地相连,两陆水运通商,便在那块陆地上往海面延伸,建了一座鬼斧神工能悬与海面之上的管辖区,名唤临江关。

而这尘上楼便是在临江关西南角一块小小的岛屿上,这小岛西临下诸城,城门口对着咸奉城,东岸靠海,位置四通八达,两陆通商也必须要经过此地,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专门收集古荆情报的组织。

传言中尘上楼通古至今,知晓天下事,只要你拿得出相应的报酬,就能在尘上楼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情报。

破晓,一只混体纯白的仓鸮从海岸缓慢飞过,它大概是飞行了一夜,翅膀在扇动时竟然意外地带动了些许风声。

它沿着尘上楼的高塔徘徊两圈,这才飞进了高塔第七层。

第七层已经有人在此等候,那人身着一袭白衣,衣服背后有着一个硕大的墨迹,写了个龙飞凤舞的“尘”字。

他面容冷淡,处变不惊地看到仓鸮飞来,高伸了手臂,仓鸮很快落在他臂膀上,微微扑了扑翅膀,便安静了下来。

男人如同例行公事一般,带着肩上的仓鸮推门而入,边走边道:“何处传来消息?”

仓鸮微微张口,口吐人言:“鹿邑城。”

第七层中摆满了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卷宗,此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而且每个人衣服背后都有着一个巨大的“尘”字。

男人走到一个摆满卷宗的桌子旁,摊开一张纸,顺便拿起了笔,头也不抬道:“什么消息?”

仓鸮道:“鹿邑城一殃君昨日出关。”

男人下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等到最后一个“关”字即将收笔时,他猛地一震,手中笔狠狠划下,一道巨大的墨迹横跨了整个纸张。

仓鸮从他肩膀上飞下来,轻飘飘落在一旁的笔架上。

男人待了许久才猛然回过神,他死死盯着仓鸮:“你确定?但是江湖传言不是说他在九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仓鸮道:“传言尽不可信,但是一殃君现在还活着,且已经到了还神这一点是可信的。”

男人愣了半天,才立刻将那张废了的纸一抓,手忙脚乱地冲出了第七层,朝着高塔的顶尖飞快跑去。

仓鸮跟在他背后,扑扇着翅膀跟了上去。

尘上楼有十一层楼之高,十层之下是普通人收集、汇总情报的地方,而十层以上,除非是重大事情,否则不可入内。

男人抓着纸慌慌张张跑到了第十层,十层大门紧闭,一只黑鸮爪子抓着门口的木架上,满身魔气,气势极其凶悍,看到他过来,冷冷道:“普通弟子不可入第十层,规矩不懂吗?”

男人被这只黑鸮的气势逼得竟然心惊肉跳,一时间愣住了,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此时仓鸮从后面飞过来,叼住男人手里的纸张轻飘飘落在了黑鸮身旁,面不改色道:“大事,快去禀报楼主。”

黑鸮看到仓鸮近在眼前,刚才还在凶悍的气势不知道为什么瞬间落了下来,它愣愣“哦”了一声,凑过去将纸张用嘴叼过来,当把纸叼过来时,它的尖喙无意间碰到了仓鸮的脸,立刻尖叫了一声,翅膀乱扑腾一阵从木架子上摔了下去。

仓鸮不明所以,居高临下道:“你怎么了?快去禀告楼主啊,真的是大事。”

黑鸮的眼中满是雾气,丝毫没有方才的王霸之气,它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叼起纸,扑扇着翅膀进入了第十层。

男人疑惑看着半空中黑色的羽毛乱飞,道:“它怎么了?”

仓鸮也满脸茫然:“不知道。不过别管它了,他可是楼主面前的红人,不太好招惹,咱们以后还是少来这里为好。”

男人点了点头,仓鸮飞到他肩膀上,两人一起下去了。

尘上楼的顶楼,黑鸮将那张纸放在木质的桌子上之后,就一直在旁边摇摇晃晃。

一个身着水墨衣衫的男人微微转过头,面容俊美,嗔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显得一派温文尔雅,他头发编成一条辫子被一根绳子绑着垂在肩膀上,气度非凡,令人第一眼就很难产生敌意。

黑鸮心不在焉道:“楼主,从第七楼传来的情报,说是有大事。”

尘上楼的楼主漫不经心走上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纸,沉默了下来,片刻才道:“你能别用嘴叼吗?这上面全是口水。”

黑鸮还是有些心不在焉,抖了抖翅膀,又偏头用尖喙理了理羽毛,道:“哦,这样啊。”

楼主:“……”

楼主看它这副蔫蔫的表情也懒得说他,从一旁拿出一个手帕捏着那满是口水的纸张摊开,露出了上面那惨不忍睹的字。

楼主忍了又忍,道:“这是我经营尘上楼一千年以来见到的品相最差的情报了。”

黑鸮道:“凑合着看吧,话说扶鱼,我这副模样看起来还好?”

扶鱼正仔细辨认那被黑鸮口水糊得极其模糊的字,闻言一抬头,“什么?”

黑鸮昂头挺胸,尽量让自己显得正经一点,它干咳两声,道:“就是说我此时看着帅不帅气,威不威严,能不能让人一眼就爱上我?”

扶鱼:“……”

扶鱼摸了摸下巴,选了个比较矜持的说法:“按照人类的审美,你此时看着倒是挺想让人摸一把的。”

黑鸮:“……”

黑鸮立刻泄了气,垂头丧气站在一旁。

扶鱼继续认字,边认边问:“怎么?看上谁了?”

黑鸮倒是实诚:“第七楼的仓鸮。”

扶鱼拿着笔照着辨认出来的字一点点写下来,闻言漫不经心道:“哦,可是我怎么听说他是个男……哦,是个雄性。”

黑鸮爪子扒拉了两下桌子,闷闷道:“那多巧啊,我也是雄性。”

扶鱼终于将最后一个字临摹好,自言自语念了一遍才朝黑鸮道:“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还是趁早……”

他还没说完,像是终于理解了刚才这份情报的内容,眸子一寒,拍案而起。

黑鸮见他脸上冒着寒气,立刻扑扇了几下翅膀,不服输道:“我喜欢雄性又怎么了?你不能干涉我!”

扶鱼没心思和他插科打诨,低声道:“一殃君出关了。”

黑鸮一愣,立刻扑过去看了一眼那行字,脸上浮现了些许震惊:“可是外界不是传言他和无醉君那场战斗中身陨了吗?”

扶鱼屈指一弹,将那湿哒哒的纸连带口水一起烧了,他神色肃然,从一旁的小柜子拿出来四个不一样颜色的小卷宗。

黑鸮歪了歪头:“你要告知其他人吗?”

扶鱼将四个卷宗一一摊开,屈指一甩砚台中的墨水往卷宗上随意画了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