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能不能快去死啊,啊

季秉烛拔腿就想要往前冲过去,但是一离开了边龄,周遭的漆黑就仿佛恶鬼一样朝着他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他还没走两步就身体发冷地僵在了原地,被后面追上来的边龄一把揽在了怀里。

边龄捂住他的眼睛,低声道:“别怕别怕,咱们很快就过去。”

季秉烛还是抖个不停,边龄把他拦腰抱住,飞快地走到了山洞对面,一看到光,边龄这才将遮住季秉烛眼睛的手拿了下来,轻声道:“我们过来了。”

季秉烛长长的羽睫轻轻颤了颤,这才张开了眸子,眼睛中带着点泪光。

边龄无奈道:“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季秉烛揉了揉眼睛,小声“哦”了两声,这才推开了边龄往前走。

那拖行的痕迹依然还在,不过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血丝,看着有些可怖。

那痕迹一路蔓延到了山顶上,季秉烛越看越心惊,等走到山顶上的时候腿几乎软了。

边龄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没事吧?”

季秉烛脸色苍白地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山顶的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人,而那山顶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冰封住了,温泉也被冻成了冰潭,冒着寒气。

季秉烛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这才看到了在一块冰石之后浑身狼狈的禾雀。

禾雀的胸口有一条伤痕,正在源源不断流出鲜血,他似乎是昏睡了过去,面无表情的燕无归正抓着他的手臂一点点把他往那冰潭中拖,似乎想要将他沉入冰潭底。

季秉烛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猛地冲上前,将禾雀从燕无归手中夺了过来,怒道:“你在做什么?”

燕无归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眸中没有丝毫光彩,动作也像是被人操控着一样,说不出的违和。

禾雀不知道被什么所伤,季秉烛将他胸前的衣襟扒开,那上面竟然满是抓痕,一道道血痕几乎让季秉烛的眼睛都红了起来,他哑声开口道:“禾雀?禾雀!”

边龄走过来,将手搭在了禾雀的脉门上,把魔力输送进去一缕,片刻之后才收回来,轻声道:“他只是魔气耗尽罢了,无碍,很快就能醒来。”

季秉烛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在内府中的阿鸦却几乎跳脚:“不要听他废话,他在胡说八道,你看禾雀眉心的印记,那是死劫!季秉烛,那雷劫根本不是死劫,现在这样才是!”

但是季秉烛每次在慌乱的时候总是本能地选择不听自己不喜欢的话,饶是阿鸦在他内府中炸了天,他还是死死盯着边龄,拼命地点头。

边龄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那咱们先回去好吗?回期封城,我会治好他的。”

季秉烛说不出话,只好死命地点头,但是一旁的燕无归似乎听到了什么,眸中的漆黑微微一闪,她眼睛眨都不眨地一掌朝着季秉烛拍来,手上还包裹着浓浓的魔气,几乎一掌就能将季秉烛毙命。

边龄冷冷地看着她,在她掌风到达之前猛然张开手,魔气从他袖子中倾泻出来,瞬间就将周遭织成了一片巨大的魔气结界,燕无归的表情一丝都没变,悍然不动地再次一掌拍来,却被边龄的结界直接挡住。

她不死心,如同被操控的傀儡一般一掌又一掌地朝着季秉烛拍来,就算她的手掌已经被那结界击成了破碎的纸屑依然不肯放弃。

季秉烛愣愣地看着面前朝着他不断拍来的燕无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将禾雀抱得更紧了,他喃喃道:“不能……不能让禾雀……咳咳咳……”

他猛烈地咳了起来,眼泪也从眼角中落了下来,他的架势就像是要将禾雀揉碎在怀里一样,死都不肯放手:“不能让禾雀为了你死……你……”

他发出一声哽咽的哭喊,看着面无表情的燕无归,猛然提高了嗓音,道:“你死啊……”

边龄还从未见过说出这种怨毒话的季秉烛,当时就愣在了原地,空中的魔气也缓慢地消散,那屏障结界消失了之后,燕无归一下没有了阻止,竟然有些茫然地呆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做。

季秉烛的眸中有泪又有愤恨,他死死瞪着燕无归,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死了,禾雀就不会再……”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将禾雀放在地上,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一步步走到了燕无归身边,伸出手碰了碰燕无归冰冷的脸。

燕无归抬起那张倾城绝艳的脸看着他,眸中依然是点墨画上的漆黑,没有半分神采。

季秉烛唤她:“燕无归。”

燕无归轻轻点了点头,接着侧脸在他温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

季秉烛心中的防线似乎在一瞬间溃不成军,他抖着手,哑着声音轻轻道:“你能不能去死啊,燕无归?算我求你。”

燕无归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依然看着他,没有因为他恶毒的话而有半分波动。

“如果没有你,禾雀根本不会入魔,殚儿也不会入魔。”他面无表情地掉着泪,用着自己一生最恶毒的话语轻轻地开口,想要送这个一无所知的女人去死。

燕无归静静地看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季秉烛说完之后,又拼命地道歉起来,他胡乱抹着脸上的泪水,哽咽着开口,“我知道这些事情都和你无关,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可是你一日不离开,禾雀他就会一直逼迫自己,他迟早会走上绝路的。”

不,现在的禾雀已经走上了绝路,他为了一个占据自己一生的剪影,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神魂来交换出来一个虚假的傀儡来聊以慰藉,死劫将至,根本无人能阻止得了。

季秉烛不停地说着,一边说一边低头道着歉,直到他的手突然被人轻轻抓了起来,那手上全是冰冷的触感,令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季秉烛愕然抬起头。

燕无归的眸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丝光亮,她眉目如画,依然是九百年前冷若冰霜的模样,轻启唇,淡淡道:“季殃。”

季秉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眼泪已经再次落了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燕无归仿佛是九百年前的模样,和之前那个傀儡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一瞬间就让季秉烛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燕无归看着他,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她柔声道:“我记得九百年前你也曾经这么求过我。”

季秉烛哽咽着点点头,胡乱道:“对不起。”

燕无归道:“你没有错,季殃。”

她伸出手,像是一个姐姐一样轻柔地将季秉烛脸庞上的泪水抹掉,轻轻道:“每次在紧要关头,你从来都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你一直都没有错,季殃,错得是他们,是禾雀。”

季秉烛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