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伪君子

宋景曜太尴尬,背过身飞快穿好裤子,无视了站在一边的沈修竹,直接洗手了就快步往外走。

他觉得,再跟沈修竹待在一个室内多一秒,他都要呼吸不上来了。

沈修竹没觉察出他的不自在,只明显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躲避,不由得抿了抿唇,脸色愈加不好。

沈修竹长腿一迈,很快跟上了逃跑的宋景曜,按住他的肩膀,冷声说:“你又想去哪?”

那长辈抓小孩做坏事的语气,又让宋景曜红了脸,这次是气的,觉得太丢脸了。

他都二十二岁了!怎么就不能和朋友出去玩,晚点回家了?这都什么时代了,还设门禁!

偏偏他爸妈都很支持沈修竹管他,这些变态要求,宋景曜也不是没投诉反抗过,但根本没人站他这边,他爸妈巴不得沈修竹能把自家儿子教得沉稳懂事些。宋景曜就只能放弃,靠自己跟沈修竹死磕,磕成了圈里有名的死对头。

宋景曜想都不想,立刻用力甩开肩膀上的手,可一回头,就对上了那人深邃漆黑的眼,心里咯噔一下,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刚才的暧昧窘迫,满心的气恼像气球戳破一下泄了,还莫名的心虚。

他动了动嘴唇,本来都又想怼人的了,但下一秒吞了回去,气势突然矮了一截,冷哼说:“知道了,我回包厢拿外套,你去门口等着。”

语气不算好,但沈修竹一点都没生气,反而脸色好了些,没再抓他,就站在包厢门口等。

这才十一点,夜生活刚开了个头,哪里能这么容易就放人走。宋景曜那些狐朋狗友一听他要走,一下都围过来,说什么玩得正嗨呢,扫兴的都是孙子。

但一听说是沈修竹来了,包厢陡然安静,不像刚扒着人说得那么溜了,脸色还都有些古怪。

唯独一个喝醉了的家伙,不怕死,叭叭叭地继续嚷嚷:“又是姓沈的那鳖孙儿,以前明明跟个女孩子一样跟在我们屁股后头,现在怎么就成沈总了?嘁,就会装逼……他要年轻有为讨人喜欢就自己装啊,天天烦我们干屁,老是打搅曜哥跟咱们聚会,搞得好像曜哥家里有老婆,管东管西,成了个妻管严……”

这话刚落,其他人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

“你这什么破比喻?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是该叫沈伪君子一声大嫂?要被他听到,你完蛋了,我们可不救你的哈,顶多给你预定个棺材!”梁鸣很没良心地笑。

醉鬼不清醒,听到棺材都不气,还强调要特别定制,充满个人特色超豪华的那种,不然他死不瞑目,死了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他们理论。喝了酒,平时见到沈修竹就绕道走的纨绔子弟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之王,天不怕地不怕。

宋景曜憋笑,挑了挑眉,“既然你这么牛逼,当面跟他说啊。”

“跟我说什么?”

一个冷沉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沈修竹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一开口,气氛瞬间冻住。

背后议论正好被本人抓包,宋景曜吓了一跳,心有点虚。

沈修竹看着他,“外套呢?”

宋景曜看了他一眼,嘴唇动着无声嘀咕,默默转身去拿沙发上的外套。

醉酒的狐友却是相当ky,一点都不会读气氛,一把将刚才想亲近宋景曜的清纯小美女推过去,不满道:“这么早走,不行不行,你是谁?最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宋家少爷!人家叫你走就走?还要不要面子了?想走也行,把这美女也带上!”

宋景曜为难死了,带个不认识的女人回家,他是嫌自己凉得不够快吗?而且美女带回去能干嘛?面对面坐着搓麻将到天亮吗?

损友见他不动,那个气啊,恨铁不成钢骂:“美女都不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像姓沈的那伪君子了!你要背叛我们吗?明明说好纨绔一生走,谁先脱团谁是狗!每次来就只喝酒,你还算是我们纨绔团的一份子吗?!我不管,你不亲美女一口,你就别想走!”

字字铿锵,说得真挚有力,一本正经,搞得反倒像是宋景曜不对了。

纨绔团是什么?以不学无术,贪图享乐为宗旨,别墅、游艇、私人飞机、疯狂派对是基本原则,目标是败家到底,坐吃山空!

所以,作为纨绔团的代表人物,其他人都在喝酒不停换女人的时候,宋景曜怎么能只喝酒打游戏?这太不合群了!他古怪得突出!丧失了一个纨绔该有的基本素质!

一说到不符合人设,宋景曜的头就有点疼,尤其是被别人发现不对劲了。

宋景曜皱眉,表情略有些犹豫,慢慢地往前凑,眼看就要亲到身边的女孩脸上。

但下一秒,手腕就被用力一拽,宋景曜被迫向后踉跄了几步,离女孩越来越远。

沈修竹黑着脸,扫了一眼刚才吼得最厉害的醉鬼,盯得人背后发毛,像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忍不住一哆嗦,登时不敢哔哔了。沈修竹就冷着脸一声不吭地拽着宋景曜离开了会所。

他面无表情,憋着心里的火。而走在后面的宋景曜,却悄悄地松了口气,头也不疼了。花钱到处浪很轻松办到,但做个称职的花花公子就有点难,装不出来了。难道要他在床上的时候,跟女人痛苦万分地说——其实我有ED?

男人的尊严面子还要不要了?!

沈修竹这会强行把他拉走,说实话,他还挺感激的。在一群纨绔里伪装成一个性向为女却不碰女人还要很合理的人设真不容易。刚才凑过去也就是做个样子,不可能真亲。

宋景曜上了车,沈修竹紧跟着也坐了进来,阴影笼罩而下,气场颇有压力。

但宋景曜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早就熟悉了,虽有点怂,但那是在他做错事沈修竹发脾气的时候。这会,宋景曜喝了点酒,微微醺,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错了。一上车,就毫无顾忌地踹掉了鞋子,躺倒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窝成一团,占据了整一排后座。

而沈修竹,被他轻轻一踹,赶到了小桌子对面的位置坐下,面无表情。

开车的司机张叔和宋景曜很熟,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顺口问了句,他今晚玩得开不开心。

宋景曜把手叠在脑后,腿翘起随意晃荡,懒懒说:“开心啊,你现在送我回去玩通宵,我就更开心了。”

张叔很诚实说:“可给我发工资的是沈总,我得听他的。”

宋景曜:“他给你多少,我给两倍,怎样?”

张叔笑了,“我是签了合同的。”

宋景曜哼了一声。沈修竹都亲自来抓人了,当然知道不可能,就是随口说两句过过嘴瘾,顺便当面挖墙脚让某人不舒坦而已。

沈修竹就坐在对面,背脊挺直,宛如一棵青松,明明周围都没人看,也那么严谨自律,跟宋景曜的放纵肆意完全是两个样。剪裁得宜的西装白衬衫,袖口处露出一截腕骨,微微凸起,透着淡淡的冷白,可就只是这样,都莫名的性感禁欲,让人有些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