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恶意(3)(第3/4页)

只是话音未落,他忽然被狠狠掼了一记耳光。

那耳光速度极快,连黑熊都未能反应过来。

弥漫在村庄和林子之中的白雾,成为了精神体天然的屏障。黑曼巴蛇一击即中,落地后立刻又散作白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采的脸色发白,他惊恐万分,盯着自己的手:“它咬了我……它咬我!”

在他手掌上,蛇牙印出的血洞清晰可见。

黑熊霎时间消失了,聂采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眼泪直流。黑曼巴蛇已经回到饶星海身边,高兴地甩动着小尾巴。

饶星海护着关黎靠近林子。他看不见任何别人的精神体,但小刘的那只苍鹰,正挥动双翅划破浓雾,向他飞来。

“在这里!我们在这儿!”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有巨物冲过来,直接把饶星海和关黎扑倒了。

关黎抱着小孩就地一滚,怀中孩子终于在颠簸之中彻底醒了,放声大哭。

饶星海的黄金蟒在关键时刻为他挡下了黑豹的攻击。他虽然跌倒在地,但并未受伤,受惊的黑曼巴蛇潜回他的身体,金色的巨大蟒蛇正护在他的身边。

黑豹连声低吼,柳玉山已经奔到聂采身边。他的脸色和聂采一样苍白,紧紧抓住聂采的手掌:“不是的……你不能死……你现在还不能死!听我说,聂采,听我说!”

这不是柳玉山想要的胜利。他并不希望聂采现在就断气。心跳停止并不是他要赠予聂采的大礼,他要聂采后悔,他要聂采绝望--当聂采知道自己费尽心思、耗尽一生的理想,从源头处就已经是一个错误,那种巨大的痛苦远远胜过死亡本身。

柳玉山想要看到的是那一刻。

“杀了他!杀了饶星海!”他疯狂地冲黑豹大吼,“弄死他!”

黑豹再次跃起,像一枚黑色的炮弹。黄金蟒反身一卷,直接将黑豹缠紧。但黑豹形态消失,白雾溢出,仍固执涌向饶星海。

就在猛兽爪子朝着饶星海探出的瞬间,黄金蟒以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卷着豹爪狠狠拉扯。黑豹的痛吼响彻林间,因速度和力量,黄金蟒竟直接扯断了这截爪子,黑豹甚至还未能彻底化为雾气。

精神体受创的痛苦瞬间击倒柳玉山。

聂采并未昏迷,那被蛇牙咬伤的创口正持续地痛着,他一把推开倒在自己身上的柳玉山,直接踹了他一脚:“废物!别管我!把孩子留住!”

黑熊再次于他身边凝聚成形,四蹄着地,朝着饶星海和关黎奔去。聂采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毫无防备地被柳玉山起身扑倒。

柳玉山把他按在地上,摸索他的腰包。他双目赤红,表情扭曲如同恶鬼:“进化剂,聂采,使用进化剂!”

“你干什么!”聂采掐着柳玉山的手腕,但柳玉山已经从腰包里抽出了那支装满金色液体的注射器。

“使用进化剂,变成巨型哨兵!”柳玉山疯狂地大喊,“然后杀了饶星海,杀了Adam!杀了这些混帐!他们不爱你,我不一样,聂采,你信我,信我!”

他抖掉针头的保护罩,举起注射器就往聂采身上戳。聂采惊恐不已,死死拦住柳玉山。

“你疯了!”他愤怒极了,“放开我!你连我也想杀掉吗!”

“聂老师!”关黎下意识起身要往那边去,却被饶星海拉住了。

一头轻盈的小兽与两人擦身而过。

它有灵巧的四蹄,快乐抖动的小尾巴,贝壳般的耳朵和圆溜溜的大眼睛。那状似小鹿的动物静静站在路中央,立在混乱不堪的雾气里,回头看了饶星海和关黎一眼。那是带着安抚的眼神,让人在瞬间冷静下来。

然后它消失了。

一股与在场所有精神体都迥然不同的气息,如柔软春风,朝饶星海涌来。

他的黄金蟒与黑豹停止了搏斗。黑熊呆呆立在雾之中,舔了舔自己的手爪。

久违的轻松感就如同这白雾一般,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柳玉山松开了手,注射器猝然落地,聂采躺在地上喘气。他们一时间仿佛失去了记忆,找不到自己愤怒和激动的源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愉快和放松。

饶星海怔怔坐在雾里。很奇怪,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恐惧,这突如其来的放空时刻反倒让他有些怀念。像酣睡的午后突然醒来,或是一场重逢之后与老友挥手告别。快乐余韵仍在,惆怅也细细密密地侵入,他坐在原地,直到察觉手臂上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在磨蹭。

那头乖巧的小兽趴在他身边,仰着头,溜圆的黑眼珠里映出他的脸。黄金蟒在小兽身边盘成一团,蛇尾饶有兴致地戳着它毛乎乎的小尾巴。

“……你是什么?”饶星海问。

“它是精神调剂师章晓的精神体,叶麂。”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之后便有一只大手盖在饶星海头顶,胡乱搓了几下他的头发。

“辛苦你了。”雷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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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伤口是没有毒的。”小刘为聂采清理了手上蛇牙留下的口子,跟雷迟汇报,“而且两颗牙跨幅很大,不是黑曼巴这种小蛇。”

聂采一言不发地听着,他和柳玉山都被捆在一旁,手上和脖子上带着抑制环,无法释放精神体。

雷迟明白了:“黑曼巴蛇攻击的时候,黄金蟒趁机咬了他一下。这个配合给人错觉,让人以为自己被黑曼巴蛇袭击了。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他问聂采。聂采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和他的沉默相比,柳玉山倒显得轻松愉快。

他没能让聂采毁掉饶星海,但至少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目的达到了:聂采被擒获,而之后必定很快就会知道,自己这一生中所有努力,指向的都是泡影。

他看着聂采,脸上笑意越来越浓。聂采皱起眉头,满是憎厌:“你真的很恶心,柳玉山。”

“是啊,我恶心。”柳玉山低笑,“被我这样恶心的人诓骗一生,谁比较蠢?”

聂采不解。

“是错的,你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柳玉山温柔地为他解说,如同他以往说话一样,平静,柔软,稳定,但看到聂采表情一分分变化,愉悦让他的音调禁不住颤抖,“巨型哨兵不是哨兵向导进化的终点,我给你的所有资料,都是我篡改过的。”

他浪费了自己的一生,也浪费了聂采的一生。而迄今为止的生命中,还没有任何一刻能比得过此时此刻,聂采发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嘴唇。

“连你也骗我?”聂采开口,带着无奈与一丝不慢吧,“柳玉山,这种玩笑很低级。你现在说什么都不可能动摇我,别白费力气。”

柳玉山终于狂笑起来,尖利放肆的声音刺得人浑身发冷。

饶星海正给精神调剂师章晓说明柳玉山的情况,也被柳玉山的疯狂声音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