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页)

凤尾罂历来皆是通体火红,白鸿卿还从未见过雪白的凤尾罂。

凤尾罂一般生于悬崖峭壁之上,远远望去鲜艳艳丽。

那一年,白鸿卿为了摘下那凤尾罂,几次险些从悬崖上跌落,等他爬上那悬崖的时候,他已然浑身是血,而那凤尾罂如同生于悬崖上的一篝明艳的火。

而往事和如今这一幕却似是渐渐重合了....

白鸿卿一看便看见了那花周身的隐隐散发的七彩灵光,那灵光令人隐约觉得心神安稳,似是有安神镇魂之功效。

白鸿卿当即便知其非凡品。

“这花乃是我通过凤尾罂而培育出的心血之作,此花虽什么珍稀名品,但摆在屋内却能定神养魂,想来对仙尊有些益处。”

修为到了白鸿卿这个境界,最怕的便是心神不宁,境界不稳,遭生心魔。

这等镇魂养魂之物,虽非珍稀,但亦是世间难求之物。

“今日,我便将这花赠与仙尊。”

此花不仅形态精美,外形秀丽雪白,又恰好对白鸿卿有益。

江梓念将那花递于白鸿卿面前。

很多年前,白鸿卿从悬崖之巅摘下那红火如血的凤尾罂,捧于弟弟面前。

而很多年后,这人却又将这样一株凤尾罂递与他。

江梓念请他坐上了宴席,他举起酒杯,对着白鸿卿微微一笑。

白鸿卿正想着,这人究竟是有何事求他。

他又想到,此番这里只他们两人。

思及这一点,白鸿卿不由眸色渐深,心底被死死压抑的阴暗和癫狂亦是不禁微微翻涌起来....

就在这时,白鸿卿却听那人说道:“我听人说今日是仙尊生辰。”

这一下,不由让白鸿卿微微一愣,他心中翻涌的阴暗亦是顿了一下。

生辰....

“今日这些,便当作我对仙尊的一点心意吧。”

白鸿卿不由微微抬眸看向那人。

此番,那人正举着酒杯看着白鸿卿。

他双眸明亮,将那凤尾罂捧于他面前。

他这些天在这屋内闭门不出,原来是在做这个。

他还给他准备了满桌酒菜,为他贺生。

这些都是江梓念专门为他准备的。

白鸿卿于这元明宗这多年,早已没有人知道他的生辰。而修仙之人本也就对这些十分淡漠。

毕竟修仙之人寿命长久,活了太久,便也就不再记得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了。

如今这世间,哪里还有人知道他的生辰。

真正知道白鸿卿生辰的,恐怕也只有这人了。

白鸿卿定定地看了他许久,那目光似是带了几分寻常时候,江梓念不曾见过的深邃。

而此番日光洒下,这人的眼眸漆黑,却似照不进一丝光。

有那么一刻,江梓念甚至觉得那人眼底压着太深的阴暗。

那抹阴暗直叫人觉得胆寒。

但很快,白鸿卿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目光若水般温柔,双眸中哪里有一点幽暗之色。

他举起酒杯,亦回敬了江梓念一杯。

“先生为何对我这般?”

江梓念想了想,道:“仙尊待我不薄。”

这些日子,他来此,白鸿卿对他实在礼待有加。

青玉殿上下亦是将他当作上座的宾客。

而白鸿卿却听出了他言语背后的那层含义。

白鸿卿看着这凤尾罂,想起那年,这人将那花狠狠踩在脚下的模样。

在那两人都尚且青雉的岁月里,虽然弟弟时常针对欺负他,他如今想起来却觉得,那段时日,其实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那个时候,白鸿卿尚且不知道自己身上怀有“天地灵脉”,亦不知白氏夫妇并非他亲生父母。

那个时候,白鸿卿亦没有经历过父母亲族的背叛。

那个时候,白鸿卿和弟弟之前虽然有些小打小闹,虽然有时白鸿卿也会因那些事而感到心中微微难受,但是....那个时候,弟弟还没有背叛他。

白鸿卿还能对自己说,他们是最好的兄弟。

就算,他偶尔针对欺负白鸿卿,白鸿卿也知道,他其实本性并不坏。

所以,他后来也救了白鸿卿。

白鸿卿微微笑了笑。

那个时候,他对弟弟确实不薄啊.....

每每做错了事,弟弟便将全部责任推与他,白鸿卿曾毫无怨言地替他挡过无数次家族的刑罚;因他一句话,白鸿卿曾拼死为他去悬崖之上摘过凤尾罂;担忧他不吃下饭,他亲自去学厨,每每回来后被同窗之人笑话过无数次....

这样事还有太多....

人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弟弟。

白鸿卿看着江梓念如今在他面前这般谈笑的模样,心中却想着,他的弟弟和之前变了太多。

在白鸿卿记忆里,弟弟是任性的,甚至有时候有那么些尖酸刻薄。

但如今这个人身上已然找不出一丝曾经弟弟的影子。

从江梓念对待那个偷盗仙草的小姑娘的事情上便可看出,他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且为人善良。

就算对那个偷盗他仙草的小姑娘,也抱有那么一丝温柔和善。

若是白鸿卿不曾推演过天机算法,亦不知道这人的大概方位。

可能就算江梓念站在他面前,他也想不到这人就是他弟弟。

而跟江梓念深入相处之后,种种细节又无不表明,他就是弟弟。

白鸿卿抿了口酒,压下心中的癫狂与幽暗。

这人当然是他弟弟....

无论弟弟变成什么样子....

他都是他的弟弟....

酒过中旬,江梓念却已然觉得头脑晕晕。

“这酒...好似有点晕...”他说话皆带了几分迷糊。

他看着白鸿卿的眼眸也带了些迷离和朦胧。

白鸿卿一看那酒,那酒确实是仙界的好酒,也不知江梓念是从何处得来的,但凡是这修仙界的酒,修士喝便尚且还好,一旦凡人饮用便极其容易喝醉。

江梓念正要站起身来,却没等起身便身子一软。

白鸿卿见他如此便将他扶至一旁的塌上歇息片刻。

江梓念此番头脑晕沉,他只能微微依靠着白鸿卿走过去。

白鸿卿能感觉到这人柔软的身子正靠着他,他温热的呼吸有的喷洒在白鸿卿的肌肤上,带起一片细微的颤栗。

白鸿卿只觉得心下微异。

白鸿卿将江梓念扶至一旁,江梓念依靠在那塌上,白净的面颊上浮现些许红霞,他双眸微阖带了些朦胧的水色。

他面上的那抹朦胧水色,却叫白鸿卿眼中神色微微一暗。

见这人如今一言不发,安安静静依在那榻上,白鸿卿便知他是醉了。

弟弟之前醉酒时亦是如此,不哭不闹,只是十分安静。

今日这酒酿,江梓念也喝了许多,那分量足够叫他今日睡上一场,继而明日什么也不知道。

白鸿卿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果见江梓念竟渐渐合眼,而后靠在那榻上呼吸逐渐平稳,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