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一

靠近主席台的那片空地,已经被收拾成小型的赛场。一位教官把十五个院系的优胜者名册拿了上来, 并宣布了最后一场比赛的规则。

依然是一对一的赛制, 原本十六个学院的优胜者刚好组成八对对手,然而今年原力和高工两个学院合并成了一个, 结果导致抽到一号的选手第一轮轮空。

教官宣读赛制时, 萧临屿完全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部被校长身边的男人吸引, 那人只需神情散漫地随意说笑, 就能让他的视野里再也没有旁人。

因为,那就是让他燃起瞒天过海进入军校念头的人。

想在他曾经待过的教室里学习,阅读被他手指划过的教科书, 在图书馆里寻找写有他名字的借书卡,驾驶以他名字命名的新型机甲。

只愿获得同等的荣光, 以入他的眼,获得一个两个赞许的眼神,作为继续梦想的动力。

萧临屿出神地盯着谢嘉恕肩上的纹章, 直到突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他的脖子忽然火辣辣地烧起来, 蓦地偏过头去, 努力把目光放回手里托着抽卡机的教官身上。

“萧临屿,1号。”

他获得了第一轮豁免权,直接进入八强。

顿时,主席台周遭响起许多窃窃私语和不满的议论声。

谢嘉恕目光轻轻扫了扫那个手里捏着号码牌低头不语的年轻人,想起刚刚对视间对方毫不否认的目光,不知为何一阵心悸。

“萧临屿?”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指尖点了点面前桌上摊平的硬质名册上, 幼圆体的中文签名。稚拙中透露着可爱,也许字如其人。

他抬起头来,便再一次捕捉到那双蓦地躲闪开的眼睛。

有趣。

谢嘉恕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眼底漾开一点不明显的笑意。

*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破天荒头一次,萧临屿,一名beta学生,获得了皇家第一军校新生摔跤比赛的总冠军。

不少曾经向他搭讪的alpha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从此在学校里都灰溜溜绕道走,不管去哪都有人用崇拜和敬畏的眼神看他。

在军校这个极度慕强的小世界里,一个冠军能给一名新生带来无限的福利。某种意义上,摔跤比赛的冠军是所有新生在军校中能争取的第一个荣誉,是一个无形的领头人象征,至少,是领头人之一。

让一群alpha承认一个beta是他们的领头人——这件事花去了不少时间。起初他们并不愿意接受一个beta战胜了许多alpha的事实,但是萧临屿在校的表现逐渐证明,他确实就是如此的优秀。比他们中的大部分,或者说,所有,都要优秀。

也有人认为他的出色源于元帅的特训。关于萧临屿和元帅在校演武场每周一次的特殊训练,没有人真的见过那场面,但总有学生试着在特训的时间段从门口经过,据称经常听见砰砰砰的巨响。

“也许元帅给他用过自己的机甲。”校园BBS上的热帖里这样猜测,“难怪他机甲初级操作能考出3S的高分!”

“分数已经不重要了,他获得了和元帅接触的机会,也许毕业后会直接分配到元帅麾下。是第九军团也说不定!”

“呃,可是摔跤比赛的第一也是他自己赢得的,有这些机会也是因为他够强啊。”

“没错,谁让这届新生连beta也打不过,白白被抢去了机会?”

“……拜托,换了高年级也不一定打得过。”

然后高年级就去找茬了。

*

萧临屿再去特训时,身上挂了彩。

好在这次特训是实战演练,他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外套里,遮住所有的伤痕。

萧临屿紧紧盯着全息投屏,手里飞速操作着,精神高度集中。他面对的沙盘对手是有史以来最强的统帅,尽管双方起手时被让了一个军,这依然是场悬殊的模拟战斗。最后他以多损失四个师的差距输掉了比赛,对手甚至没有流一滴汗。

耳朵里传来椅子被拖开的声音,然后是元帅绕过中间的障碍物走到他跟前,萧临屿听见对方愠怒的声音:“你搞什么?为什么不尽全力!”

我惹他生气了……

萧临屿怔然想着,咬牙抬头,却见那人微冷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忧虑。

……他担心我。

萧临屿抿唇:“我并非没有尽全力,元帅。”

谢嘉恕盯着他的眼睛,两人对视了有十来秒钟,萧临屿心狂跳,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躲开。那很难——当元帅大人这样看着你的时候……

终于,男人移开了目光。

“算了。”他说。

谢嘉恕抓起自己丢在椅背上的风衣,转身朝门外走去。

萧临屿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很想追上去,时间还没到呀……他望着屏幕右下角一直走动的时间指针。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呢……

他生气了吗?

军校一年级生猛地站起来,匆忙中带倒了桌上的水杯,水沿着桌延滴滴答答往下淌,打湿了他的裤腿。男生没有在意,几步向快要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追过去:“元帅——”

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大包天,就这样抓住了男人的手肘,力道大得甚至把没有防备的谢嘉恕拽得微微一晃。

拉开一道缝的门也顺势重新又关上——这短短一瞬间,外面响起了很多声惊呼。

“你压着我了混蛋!”

“让你小心点的!”

门里的人都没在意这些。

谢嘉恕倏然转头,萧临屿更是大口喘着气,他本来就慌乱,和这人对视就更慌了。

谢嘉恕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被他弄得手足无措的年轻人,他秀丽的眉微微拧着,眼尾向下耷拉,一副做错事求原谅的模样。

美丽又可气。

“说话啊。”

“想说什么?”

“不说我走了。”

“我……”见他真的要拂开自己的手,萧临屿慌忙道,“我今天受了点伤,所以发挥不好。”

“受了伤。”谢嘉恕重复了一遍,“上课时受的伤?”

萧临屿咽了口唾沫:“跟人打架。”

谢嘉恕挑了一下眉:“谁先动手?我猜不是你吧。”

萧临屿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他这么默认了,心里却是惴惴不安,颇有种小学生被欺负了回家告诉家长的感觉。想了想又觉得这很荒唐,他算什么呢?

等待回应时不敢抬头,只悄悄掀了掀眼皮,却见对方深沉如墨的眼眸里,酝酿着风暴。

注视着年轻人的眼睛确定他没有说谎,谢嘉恕反手将门关紧了,胳膊按在萧临屿背后,带着他回到桌边。

他拨了个号码,不一会儿校长的声音传了出来:“什么事儿?”

谢嘉恕简要说了几句,萧临屿分辨出“小孩儿”“受欺负了”几个关键词,顿时脸血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