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牺牲

看到那道虚影的那一瞬间,北月殇晨甚至忘记了从幽冥珠中汲取灵识之力。

月阳城的自由者和操纵者们全都知道黑暗之子的传说,知道他的母亲为了生他难产而死,知道他出生时曾让一片元素海只剩下单一的元素,知道他这辈子有多么希望自己有正常的生活。

现在,幽灵青海的冥皇将机会摆在了北月殇晨的面前,月阳城的自由者和操纵者们真不知道北月殇晨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出于对未知、对死亡的恐惧,他们难以避免地惊恐起来。

天空中的虚影渐渐凝聚成形,鸦羽冥子远远地看着北月殇晨,忽然伸出手,狠狠地一推,将那道灵识虚影推向了北月殇晨。

“万灵珠凝聚的灵识只能维持半小时,超过这个时间,灵识便会彻底消亡,到时候即便是冥王陛下也难以将其凝聚起来。你现在仍然有选择的机会。”

鸦羽冥子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让北月殇晨怔在原地。

母亲的灵识虚影缓缓飘来。北月殇晨静静地看着那道绝美的虚影,思绪在飞快地转动,自己该怎么办?

利用幽冥珠帮母亲复活,重塑其身不难,为了这一天,北月殇晨查阅了许多资料,准备了很久。可是,他现在根本没空去为母亲重塑身体。

因为月阳城需要他,他如果放弃对英灵仪式的支撑,那么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英灵们便会被击败,而后整座城池都会陷入令人绝望的毁灭中,就连他在重塑了母亲身体后,也会因为消耗过大而失去再战之力。到时候无论是自己、母亲还是幽冥珠,全都免不了被夺走的命运。

这个道理,北月殇晨很明白,可是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灵识消散吗?

一时间,北月殇晨陷入了挣扎之中。

他忍不住探出手去触摸了一下母亲的灵识虚影。虚影虚不受力,北月殇晨的手指一下便穿了过去。他尝试着往里面注人一丝灵识之力,但没有任何用处。

此时此刻,他必须要唤出幽冥珠,才能稳住母亲的灵识。可一旦利用幽冥珠来稳定母亲的灵识,他便不能再从中汲取灵识之力。

正当北月殇晨心中绝望无助之际,远方忽然有一道黑色闪电飞射而来,只是眨眼间便来到了北月殇晨的身前。

当电光敛去,露出其中身影的时候,北月殇晨惊讶得无以复加。

来者居然是他的父亲,北月煌!

“父亲……”北月殇晨看见父亲时,眼睛忍不住泛红,但旋即恢复了正常。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假如可以使母亲复活,父亲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可以付出全月阳城城民的生命。父亲可以如此果决,但他不行,所以他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父亲实情,可是告诉了,又有什么用?

不过,北月殇晨再打量父亲的时候,发现父亲极虚弱。经过仔细观察,北月殇晨确认父亲应当是燃烧了自己的黑暗元素之力本源,借此获得更快的速度,所以才能这么快便来到了月阳城。

须知,元素之力本源是一个元素修炼者最重要的部分,燃烧了元素之力本源,几乎是断绝了自己提升的机会。

父亲是蓝域公认的实力最接近十阶星神的九阶巅峰强者,他此举无疑是在断绝自己的成神之路。他所为的,仅仅只是再看一眼自己妻子的灵识。

“值得吗?”鸦羽冥子远远地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作为一个不需要爱情、不需要结婚生子的灵体,鸦羽冥子完全不能理解北月殇晨和北月煌的感情。虽然不理解,但他很擅长利用这种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是怎么回事?”北月煌虚抱着妻子的灵识虚影,拾起头,看着北月殇晨,声音沙哑地问道。

北月殇晨闻言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告诉我!”北月煌语气加重。

北月殇晨继续沉默。但受到他的影响,天空中的诸多英灵的发挥变得不稳定,由此可以看出北月殇晨因为北月煌的话而心境有所波动。

“我来告诉你吧。”鸦羽冥子的声音“适时”传来。

“你儿子是幽冥珠的主人,可以令人死而复生,但只有半小时做选择。”

北月煌闻言神色不变,望向北月殇晨的眼睛中在闪动着什么。

“父亲……”北月殇晨有些受不了父亲的眼神,他何尝不想复活母亲,改变自己的一生,可是……

他低头望向月阳城。此时,因为诸多九阶强者的战斗余波,整座城池的高楼几乎全部倒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灰尘漫天,部分坚守在城中的城民们此时正在废墟中惨叫着、呼喊着,不断有自由者和操纵者在组织救援。除了他们之外,大量的自由者和操纵者在抵御外敌。

他们手中的灵识元器大都已经残破,必须要时刻接受齐彧等灵识护卫队成员的修复,才能继续战斗,哀号声、惨叫声和不顾一切地怒吼声此起彼伏。

他真的不能救,哪怕他心中再痛苦。

北月煌虚抱着妻子的灵识虚影,顺着北月殇晨的目光望向下方,又望向那遍布整座城市的巨大仪式,以及仪式中央的北月殇晨,也陷入了沉默。

鸦羽冥子低头望着北月殇晨和北月煌,忍不住再度感叹:“原来人类也和我们一样绝情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北月殇晨母亲的灵识虚影越来越淡薄,渐渐有消散的迹象。但直至最终,北月殇晨都没有动过,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北月煌就那么抱着,没多说什么,没逼迫北月殇晨,也没有去参战。因为现场的战局他根本参与不进去,他之前消耗了大量元素本源,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他只是好恨,恨自己不够强大。

鸦羽冥子以及其他两名九阶冥皇渐渐不支,英灵们终于可以腾出手,开始有效杀伤对面的八阶、七阶冥皇,让整个战局彻底改变。与此同时,北月殇晨母亲的灵识虚影也到了彻底溃散的边缘。

天穹上,英灵们似乎感受到了北月殇晨的悲伤与愤怒,灵识之力越发凝实,战斗力更加强大,将来自幽灵青海的九阶冥皇们压制得没有还手之力。

母亲的灵识虚影开始化作点点光斑散去,北月殇晨的眼眶中有了泪水,泪水多了,便打着转从眼角滑落。

从小到大,北月殇晨不知道多少次深切地期盼自已能够在母亲的怀中睡觉,能够得到父母的宠爱,可是这样的希望才产生,便又被无情地夺走了,这让他几乎无法承受,可他只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