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佩克姆(第2/4页)

“我妻子怎么办?”沙伊斯科普夫上校怀疑地问,他好像很不满,“我还是可以把她接来的,对吧?”

“你妻子?你究竟为什么这样想?”

“丈夫和妻子应该在一起。”

“这件事也不可能。”

“但他们说我可以把她接来!”

“他们又对你说谎了。”

“他们没有权利对我说谎!”沙伊斯科普夫上校抗议道,他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们当然有权利。”佩克姆将军呵斥道,他故意摆出冷酷严厉的样子,决定当场考验一下这位新上校的勇气,“别这么傻了,沙伊斯科普夫。人们有权做任何事情,只要法律不禁止,而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对你说谎。听着,再不要用这些伤感的陈词滥调浪费我的时间了。你听见了吗?”

“是,长官。”沙伊斯科普夫上校咕哝道。

沙伊斯科普夫上校垂头丧气,一副可怜相,于是佩克姆将军暗暗感谢命运之神给他派来这么一个懦弱的下属。如果是个火气十足的男人,那就难以想象了。得胜之后,佩克姆将军又慈悲起来,他并不喜欢羞辱他的部下。“如果你妻子是陆军妇女队的,我也许可以把她调过来。但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她有个朋友是陆军妇女队的。”沙伊斯科普夫上校满怀希望地提供信息。

“恐怕这还不够。如果沙伊斯科普夫夫人愿意,就让她参加陆军妇女队吧,我会把她调过来的。不过同时,我亲爱的上校,可以的话,让我们还是回到我们小小的战争上来吧。这里,概括地说,是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军事形势。”佩克姆将军站起身,朝挂着无数彩色地图的旋转支架走去。

沙伊斯科普夫脸色苍白。“我们不会参加战斗,对吧?”他惊恐地脱口而出。

“噢,不,当然不,”佩克姆将军宽容地向他保证道,脸上满是友好的微笑,“请给我一些信赖,好吗?这就是我们至今还留在罗马这儿的原因。当然,我也很想去北边的佛罗伦萨,在那里可以跟前一等兵温特格林保持更密切的联系,但是佛罗伦萨离实战区域还是太近了点,不适合我。”佩克姆将军拿起一根木制指示棒,欣快地将它的橡皮头从意大利一侧海岸横扫至另一侧,“这些,沙伊斯科普夫,就是德国人。他们在这些山里开挖,构筑了坚固的哥特防线,不到明年春末是赶不走他们的,虽然我们派去的那些乡巴佬还是会努力尝试。这就给了我们特种部队将近九个月的时间达到目标。那个目标就是夺取美国空军每一个轰炸大队。毕竟,”佩克姆将军低沉、抑扬顿挫地说着,又轻轻一笑,“如果往敌人头上扔炸弹还不算特种任务,我就不知道到底什么是了。你不同意吗?”沙伊斯科普夫上校并没有显出任何同意的迹象,但是佩克姆将军正沉迷于自己的长篇大论之中,没有注意到。“我们目前的形势好极了,像你这样的增援力量正不停地到来,我们有极为充裕的时间精心制订我们的整体战略。我们当前的目标,”他说,“就在这儿。”佩克姆将军把指示棒往南一挥,直指皮亚诺萨岛,并意味深长地敲了敲用黑色油笔写在那儿的一个很大的单词。那个词是德里德尔。

沙伊斯科普夫上校半眯着眼睛走到地图近前。自从进了这个房间,他迟钝的脸上这才第一次隐约发出一丝领悟的光。“我想我明白了,”他大声叫道,“是的,我知道我明白了。我们第一件事就是把德里德尔从敌人那边俘虏过来。对吗?”

佩克姆将军宽厚地笑了。“不,沙伊斯科普夫。德里德尔是我们这边的,但德里德尔就是敌人。德里德尔将军指挥四个轰炸大队,我们必须把它们都夺过来,才能继续我们的进攻。战胜德里德尔将军,我们将得到飞机和至关重要的基地,这样才能把我们的行动扩展到别的领域。这场战役,顺便说一句,我们就要赢了。”佩克姆将军又一次平静地笑着慢慢走到窗前,然后双臂交叉,背靠窗台站定,为自己的机智、见多识广以及老奸巨猾和厚颜无耻而感到洋洋得意。他那运用自如的高超遣词技巧特别能挑起人们的兴趣。佩克姆将军喜欢听自己讲话,特别喜欢听自己谈论自己。“德里德尔将军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我,”他志得意满地说,“我一直在通过议论和批评加入他的管辖范围,这些事本来跟我毫不相干,他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指责我企图削弱他的力量,我只不过回答说,我提请注意他的过失,唯一目的就是要消灭低效率,增强我军的战斗力。接着我装傻,问他是否反对增强我军的战斗力。噢,他又是嘟囔又是生气又是咆哮,却真的是毫无办法。他简直就落伍了。你看,他都快变成大酒鬼了。这个可怜的傻瓜根本不应该当将军。他没有将军的风度,一点都没有。感谢上帝,他就快撑不住了。”佩克姆将军暗自好笑,他以自得的口气随口引用了一个他喜爱的学术典故,“我有时把自己想象成福丁布拉斯——哈,哈——在威廉·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莱特》里,他只是在冲突之外绕啊,绕圈子,直到一切都崩溃了,这才闲逛进来收拾残局,把什么都收归己有。莎士比亚是——”

“我对戏剧一窍不通。”沙伊斯科普夫上校生硬地插嘴道。

佩克姆惊愕地望着他。他引用莎士比亚崇高的《哈姆莱特》,还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粗暴而冷漠的忽视和践踏呢。他不由得真的担忧了,开始怀疑五角大楼究竟塞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笨蛋。“那你到底知道什么?”他讥讽地问。

“阅兵,”沙伊斯科普夫上校急切地回答道,“我可以把有关阅兵的备忘录发送出去吗?”

“只要你一次都不安排,”佩克姆将军回到椅子上,他仍然皱着眉头,“而且,只要它们不妨碍你的主要任务,也就是建议把特种部队的权力扩大到涵盖所有战斗活动。”

“我可以先制订阅兵计划,然后再取消吗?”

佩克姆将军顿时活跃起来。“哇,这个主意绝妙!只要每周发出推迟阅兵的通知就行了,根本不要去安排,那样麻烦就没个完了。”佩克姆将军又一次轻快地笑起来,充满了热诚。“不错,沙伊斯科普夫,”他说,“我认为你真的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毕竟,哪个战斗指挥官会来找我们争吵呢,就因为我们通知他的人下星期天没有阅兵?我们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而已,但是,其中暗含的意思就太妙了。是的,的确妙极了。我们在暗示,只要我们决定了,就可以安排一次阅兵。我开始喜欢你了,沙伊斯科普夫。顺便认识一下卡吉尔上校吧,跟他讲讲你想到的主意。我知道你们两个会彼此欣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