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6页)

他以为戈斯特利小姐真的听到了什么。经过反复询问之后,她说有些事情到底是亲耳听到的,还是纯属主观臆测,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此。“我也许有猜想查德先生的情况的自由吧。他是一位年轻人,乌勒特那边对他寄托了很高的希望,然而他却落入了一位坏女人的手中,因此他家人派你到这儿来救他。你受命将他与那坏女人分开。你能否肯定那女人很坏?”

他的动作表示他很吃惊。“当然我们这样认为。难道你不认为是这样?”

“哦,我不知道。一个人不可能事先知道,是不是?他只可能根据事实来判断。你的情况我刚知道一点点,实际上还是一无所知,所以我对你的事极感兴趣,很希望能听你讲讲。如果你认为自己的看法是对的,那就行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自己有把握断定,这样下去不行。”

“他不能再过这样的生活?当然不能。”

“哦,但是我对他的生活并不了解,你还没有告诉我有关他的生活的情况呢。她也许很迷人。”

“迷人?”斯特瑞塞注视着前方。“她是街上那种下贱、唯利是图的女人。”

“我明白了。他呢?”

“查德?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他是哪种类型、哪种性格的人?”她趁斯特瑞塞暂时沉默时继续问道。

“他生性固执。”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抑制住自己。

她最不希望他这样。“你喜欢他吗?”

他这次回答得很干脆:“不喜欢。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是不是因为他成了你的包袱?”

“我在想他的母亲,”斯特瑞塞过了一会儿说,“他使她本来十分美好的生活变得黯淡无光。”他神情严肃地说,“他母亲为他忧愁得要死。”

“哦,这当然太糟糕了。”她停顿了一下,像是要强调她所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可是末了她却改变了调子,“她的生活很不错吧?”

“相当不错。”

对方的语气是如此肯定,戈斯特利小姐再次停顿了一下,以便理解他的意思。“他只有她吗?我不是指那位巴黎的坏女人,”她迅速补充说道,“你要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容忍他有一个以上的女人。他家里只有他母亲吗?”

“他还有一个姐姐,已经结婚了,他妈妈和姐姐都是挺出色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她们都很漂亮?”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使他感到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纽瑟姆夫人长得很漂亮,不过她毕竟已经不是年轻姑娘,而是有着28岁的儿子和30岁女儿的母亲了。她结婚结得很早。”

“在她那个岁数还算得上挺不错的吧?”戈斯特利小姐问道。

在这种一再逼问面前,斯特瑞塞似乎有些不安。“我并没有说她挺不错,”他接着又说,“然而实际上我已经表达了这个意思。她的确挺不错,但我不是说她的容貌,”他解释道,“尽管她无疑很漂亮。我指的是其他方面。”他好像正瞧着这些方面,并准备列举若干,可是后来又改变了主意,换了一个话题,“人们对波科克太太的看法可能会不同。”

“波科克,这是不是她女儿的姓?”

“是她女儿的姓。”斯特瑞塞坦然承认道。

“你的意思是人们对她是否美丽这一点可能会有不同看法?”

“包括她的各个方面。”

“你倾慕她?”

他瞧了他女友一眼,以表示他听了此话后的反应。“我也许有些怕她?”

“哦,”戈斯特利小姐说道,“根据你所说的,我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你可以说我的结论未免下得太快、太早,可是我已经向你表明,我的确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接着说道,“那一家子就只有这位年轻人和那两位女士吗?”

“是的,他的父亲已于十年前去世。他没有兄弟,也没有其他姊妹,”斯特瑞塞说,“她俩为了他什么事都愿意干。”

“你为了她俩什么事情都愿意干吗?”

他再次试图搪塞过关,她提的问题也许有点过于尖锐,使他的神经受不了。“哦,我不知道!”

“不管怎样,你愿意做这件事,她俩‘什么事都愿意干’就表现在她们叫你做这件事上。”

“哦,她们可来不了,两个人都来不了。她俩都是大忙人,纽瑟姆夫人的应酬尤其多。而且她很容易激动不安,身体一点儿都不好。”

“你的意思是说她是一位病弱的美国女人吗?”

他仔细地加以甄别。“她最讨厌别人这样叫她,可是她愿意承认自己是其一,”他笑着说,“如果这是成为其二的唯一办法的话。”

“为了成为一位病弱的女人,因而承认自己是美国人?”

“不,”斯特瑞塞说,“恰恰相反,应该倒过来说。总而言之,她体质孱弱,敏感而容易紧张。她干什么都认真得不得了。”

玛丽亚可了解这一切!“因此她再也不能做其他的事了?当然她不能咯。你在对谁说这些话?神经容易紧张?我这辈子不也是在终日紧张忙碌,为他人作嫁衣裳吗?而且我还认为你也如此。”

斯特瑞塞没有计较她说的这句话。“哦,我也在紧张忙碌!”

“好啦,”她明确地回答道,“从现在起我们就必须联合起来,全力以赴对付它。”她继续往下讲,“他们有钱吗?”

她那充沛的精力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因此一时间他没有注意到她的问话。“纽瑟姆夫人不像你那样勇于与人接触。如果她到这儿来,那是因为她想亲眼见见那个人。”斯特瑞塞进一步解释道。

“那个女人?哦,这就是有勇气的表现。”

“不,是心血来潮,这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他讨好地说道,“勇气只有你才有!”

她摇摇头,“你这样说是言过其实,只是为了掩饰我缺乏高昂的激情的事实。我既缺乏勇气,又没有高昂的激情,我有的只是对生活的心灰意懒和冷淡。我明白你的意思,”戈斯特利小姐接着说,“你是说要是你的朋友来此地,她就会到处游览,然而简单一点说,如果到处游览的话,她可又受不了。”

她的化繁为简的手法使斯特瑞塞觉得挺有趣,可是他还是认可了她的说法,“她事事都受不了。”

“那么像你承担的这种任务……”

“她更受不了?是的,她简直受不了。不过只要我受得了……”

“她的条件无关紧要?当然不重要。我们可以考虑她的条件,并把它看成是理所当然。可是我认为,这条件是驱使你行动的力量。”

“哦,它的确是驱使我行动的力量!”斯特瑞塞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