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4页)

“不错,”斯特瑞塞连忙附和,“她们绝不会罢休的。”

“她们不乱扑乱咬,不摇晃笼子,”吉姆对自己的这个比喻很满意,“她们吃食的时候是最安静的时候。可是她们总能达到目的。”

“她们的确是这样,”斯特瑞塞干笑一声,这说明他刚才说自己紧张并非言过其实。他不喜欢和波科克这样认真地谈论纽瑟姆夫人,他本来可以半开玩笑地和他谈。可是,有些东西他想知道,这是由于她最近的沉默,还由于他现在比任何别的时候都更强烈地感到,他从一开始就告诉了她这么多,却从她那儿知道得这么少。仿佛他的同伴古怪的比喻里包含着的事实现在突然被他看到了:她吃食的时候的确很安静,她,还有萨拉一道,饱餐着他源源不断的书信,他的那些生动的、令人愉快的、倾注着他的天才甚至还有文采的信,而所有这个过程中她的回答却少得可怜。而这时的吉姆,一旦脱离有切肤之痛的丈夫的角色,便重又恢复了惯常的局外人的态度。

“但是现在查德比她占先一步。如果他不好好利用这一点……”他对未来妹夫可能中的计谋略微叹息了一番。“他可是很好地用了它来对付你,不是么?”说完话题一转,问起杂耍剧场 —— 用浓重的美国口音发出那个名字 —— 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来。他们于是谈起那个题目。斯特瑞塞承认他对那场所略知一二,这话不免又引出波科克一番像儿歌般不痛不痒、又像他胳膊肘一捣般意味深长的议论来。之后,两个人便在轻松的话题中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直到最后,斯特瑞塞也没有等来吉姆的任何表示,表明他觉得查德和以前不同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的沉默感到这么失望。这变化是他的立足点 —— 如果说他有个立足点的话,而如果他们全都什么变化也看不见,那就等于证明他白白浪费了时间。他耐心地等到最后一刻,直到旅店已经看得见了,而波科克却一味兴致勃勃,再就是对他表示嫉妒,或者插科打诨,弄得他几乎都要不喜欢他,觉得他平庸得难以忍受。如果他们全都什么也看不见! —— 斯特瑞塞忽然明白,他是在让吉姆告诉他纽瑟姆太太会看不见什么。既然这位同伴这么平庸,他还是不喜欢同他谈论那位夫人。可是,就在马车将要停下的那一刻,他自己的声音突然告诉他他是多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乌勒特的真实意见。

“纽瑟姆太太一点儿没有放松么?”

“放松?”吉姆机械地重复说,好像他对长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居然毫无知觉似的。

“我是说,希望总是不能实现,一次次失望,一次比一次更强烈,她一定不好受呀。”

“哦,你是问她是不是筋疲力尽了?”他的形容词是早就准备好的,“不错,她是的,萨拉也一样。但是这种时候也就是她们最活跃的时候。”

“那么说,萨拉也筋疲力尽了?”斯特瑞塞低声说。

“她们筋疲力尽的时候也就是她们可以不睡觉的时候。”

“那么说,纽瑟姆太太现在不睡觉了?”

“她整夜不睡,老兄 —— 是为了你!”吉姆不怀好意地大笑着说,一边使劲推了他一把,让斯特瑞塞觉得问题没有那么严重。不过他总算是得到他想要的了。他当时就觉得这就是乌勒特的真实意见了。“所以,你可不要回去!”吉姆又说,一边下了车。他的朋友全然没有看见他付了一份过分慷慨的车费,因为他仍旧坐在车上,陷入了沉思。他想知道,这最后一句话是否也代表着乌勒特的真实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