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13页)

也许这也是胡思乱想的时辰,希望得到夫人的宽恕。您在这件事情上曾对我关爱有加,我还未曾表示感谢。我曾公开表现出对自己的信仰有所动摇,必定让您十分难堪,希望没有公然冒犯您坚定的信仰和基督徒的公义观。您如此仁厚地待我,我永远都欠您一份人情,真希望有一天能够想办法报答您。

现在,我将躺下来,闭上眼睛,至少要好好睡一觉,也许墨菲斯[3]会怜悯我,前来找我。隔几日我会再写信给您,将我们前往伟大的圣彼得堡的远征情况告知于您。虽然我很担心(或许是希望吧),到了明天早上喝巧克力的时候,这件事会被忘得一干二净。

我仍然是夫人最谦卑、任性的仆人,感恩。

朱利叶斯·莱斯特雷德

朱利叶斯·莱斯特雷德牧师致黛朵·莱斯特雷德

1767年10月22日 巴黎

亲爱的黛朵:

你在外漂泊的哥哥有些话要对你说。我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哥哥知道自己的行为让你十分不安。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够宽恕我,耐心一点,我向你保证,哥哥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巴黎真的非常漂亮。我的法语虽然不如你的那样优雅、准确,也还过得去。牛村的情况怎样?科尔太太还在照顾你吗?你的头痛病怎么样了?索恩医生的药有没有效?

听着,亲爱的,我们这里有些人在谈论大家可能前往俄国的圣彼得堡。你用不着担心!你很喜欢的阿布特先生已经说服我前往那里了。虽然我也无法确定这趟旅程能不能成。也许不可能吧,不过,我觉得去那里也比在这里干等的好。我已经写信给哈勒姆夫人了。你见过她吗?她近况如何?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问你这些问题。天知道你会把回信寄到哪里。

别生我的气了,黛朵。我们应该努力和好才对。务必让乔治·佩斯在天气变坏之前修好屋顶上的洞,另外,求你花点时间照顾好我的花园。

你慈爱、愚蠢的哥哥

朱利叶斯

朱利叶斯·莱斯特雷德致哈勒姆夫人

10月31日 柏林

亲爱的哈勒姆夫人:

我现在在柏林的菲尼克斯旅馆给你写信,我在这里有一间非常讲究的房间,还有一张非常不错的书桌,比我在牛村书房的那张桌子还要好,而我现在正在这张桌子上给您写信。

我不敢相信我竟然到了这里。阿布特简直是个魔术师,仁慈的浮士德,一个精力充沛的人。我们是一个礼拜前离开巴黎的,离开的那天早上,仆人天还没亮就把我们叫醒了,我们聚在餐桌前喝热巧克力、吃小圆面包,只是隐约记得头天晚上的承诺。阿布特早就在那儿了,正在大快朵颐,在我们看来,他像是已经睡了十二个钟头。

我和费瑟斯通夫妇小心地避开目光,表现得很冷漠。不过,谁也不希望被人当成一个夸夸其谈、信口开河的人吧。不到一分钟,阿布特就发话了,说我们要为圣彼得堡、女皇和即将到来的旅途干杯。看来一个人可能因为担心世界对他的看法,结果被生拉硬拽地走过大半个世界,我向你保证,这件事真的太滑稽了,我敢说这种事情要是搬上舞台肯定能收到不错的效果。

吃过早餐后,我们匆忙将行李箱拿到一块儿,搬上一辆双轮马车。那辆马车已经十分老旧,除了轮子上还有几块旧黄漆外,里里外外都是棕色的。座位上的填充物也挤成一团,有一扇窗户没办法完全关上,后轮轴老是发出怪异的哀叹声,不过我们很快便喜欢上了它,因为这家伙还挺坚实的,干燥的木头发出的味道怪好闻的,空间足以容纳我们所有人,就连费瑟斯通太太的圆蓬裙也不在话下。

我们第一次停车是在贡比涅郊外一间漂亮的小旅馆旁,当时我们就觉得此行值了,旅馆的老板拿出美味的炖鸭肉和培根招待我们时,我们更是觉得不虚此行。阿布特还说服他从“地窖”里拿出六瓶上好的红葡萄酒。在巴黎的那段时间,天气一直阴沉沉的,这里的秋日下午则是阳光灿烂。阿布特还用他一位年长女性亲戚的名字,给我们的马车取名为“赛尔维妈咪”,这个名字还真是不错。马车在树篱之间奔驰,走了很长一段路。我们在马车上颠簸着穿过好些村落,尽管这些地方很穷,我们却觉得风景如画。那天晚上,我也是数周来第一次踏踏实实地睡了七个小时,现在我怀疑我们受的苦、心理上的折磨,有多少是因为睡眠不足引起的。也许,治疗我们许多病症的药方,只需要一粒强效的安眠药就够了。

夫人,您可能觉得我们这群旅行者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但我必须告诉您,大伙相处得十分融洽,费瑟斯通夫妇也都是实诚人。虽然我承认他们很容易动怒,费瑟斯通先生动不动就喜欢咆哮,但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我们也不能要求更多了。他们一直都对一切非英国的事物嗤之以鼻,心情倒是非常愉悦。在他们看来,我们所看到的一切事物,比如说奶牛、树、建筑物,甚至我们在路上擦肩而过的男男女女,在费瑟斯通夫妇的眼里,这些在阿尔比恩[4]都有更好的对比物。不过,他们这么说非但没有惹恼阿布特,反而让他哈哈大笑,虽然得意的傻笑可能冒犯他们,但这种开怀大笑反而让他们欣然接受。费瑟斯通太太要比她丈夫可爱。我有时候会在她脸上看到一丝非常精明的表情。在度完蜜月后,她肯定会把费瑟斯通先生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至于我们的领头人阿布特先生,想必你对他的性格和能力有了大致的了解。你有没有发现——我该怎么说呢——他身上有种神秘的特质?我对他了解得还不算透彻,不过我绝对无条件地信任他,如果真有一个人能把我们安全、迅速地带到皇宫,那这个人非他莫属。

在布鲁塞尔我们看到了蒂姆斯代尔医生和另一名竞赛者塞尔柯克先生。在汉诺威,我们又看见了欧吉亚·汉普夏。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谁领先,但是我们到达柏林时,发现领先的仍然是戴尔,其他的竞争者火气越来越大,不停指责他和他的随从。甚至有传言说,戴尔雇用土匪拦截了莱特森医生的马车,看起来莱特森医生会退出竞争。

我在柏林待了一天,参观了歌剧院、旧宫殿,还有卢斯特加尔滕新修的新教大教堂,因为教堂上的圆顶,他们称教堂为“老弗里茨的茶杯”,而老弗里茨[5]则在城里,阿布特去了皇宫,希望能被他接见。他不希望有人陪,声称是生意上的事,挺乏味的,结果只从旅馆带了一名随从。他在巴黎带了几个坚实的箱子,而这名随从帮他拿了一个前往城里。我不知道箱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今天早上,我很想好好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阿布特却用奇怪的眼神冲我眨了眨眼。我倒不觉得箱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夫人知道腓特烈大帝有什么怪癖吗?那些伟大的人还真说不准。我觉得阿布特先生就喜欢捉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