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4页)

“是的,很可能是这样。但这对他们至少有两个好处: 没有外界的干扰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受折磨的时间也不致那么长。”

“我相信,在一种情况下没有思想矛盾的心灵,在另一种情况下却会受到外界事物的干扰;场合和榜样的影响,往往会激发原先所没有的较好的感情。不过我承认,祈祷时间过长,有时会对心灵产生较大的压力。人们希望不致这样,但我离开牛津还不太久,不能忘记那里教堂的祈祷是什么样子。”

这些谈话进行的时候,其他人分散到了祈祷所的各处,朱利娅叫克劳福德先生注意她的姐姐,说道:“你瞧,拉什沃思先生和玛利亚并排站着,好像马上预备举行婚礼似的。他们的神气不像那样吗?”

克劳福德先生笑了笑,表示同意,走到玛利亚面前,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不愿看到伯特伦小姐离圣坛这么近。”

那位小姐吃了一惊,不觉退后了一两步,但马上镇静了,装出要笑的样子,用几乎同样轻的声音问道:“他打算放弃她吗?”

“如果我那么做,我一定是个大傻瓜,”他答道,露出了含有深意的神色。

这时朱利娅走到他们面前,开玩笑道:“照我看,不马上举行婚礼实在太可惜了,现在缺的只是一张正式的证书,因为我们大家都在这儿,世上没有比这更舒服、更快活的了。”她高声的谈笑,毫不注意分寸,以致被拉什沃思先生和他母亲听到了,那位未婚夫趁此机会,向她姐姐轻轻说了几句奉承的话,老太太也露出尊贵的笑容声称,不论什么时候举行,对她都是一件最高兴的事。

“要是埃德蒙现在已受了圣职,那有多好!”朱利娅喊道,马上跑到他与克劳福德小姐和芬妮那里,对他说道:“亲爱的埃德蒙,如果你现在已受过圣职,你马上可以主持婚礼了。可惜你还没有当上牧师,拉什沃思先生和玛利亚女士却已准备结婚了。”

她讲话时,克劳福德小姐的脸色也许会使一个冷眼旁观者觉得有趣。她听到这个新设想,几乎惊呆了。芬妮同情她,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她为她刚才讲的话多么后悔呀!”

“接受圣职!”克劳福德小姐说道,“怎么,你要当一名教士吗?”

“是的,等我父亲一回来,我就要参加授圣职礼接受圣职了——也许就在圣诞节。”

克劳福德小姐振足精神,恢复了安详的脸色,只是答道:“早知道这样,我谈到教士时就不会那么随便了。”说完,她便转而谈别的了。

过了不久,祈祷室恢复了平静和安宁,这是它一年四季很少变化的。伯特伦小姐对她的妹妹很不满,独自走在前面,大家似乎都觉得在那里待得太久了。

楼下那部分房屋现在全部参观完了,在这件事上,拉什沃思太太是不辞辛劳的,她正向主要的楼梯迈去,预备带领大家参观上面的屋子,但她的儿子提醒她,恐怕时间不够了。这是不言而喻的,可是许多比他聪明的人往往看不到,他说道:“如果我们在屋里耽搁得太久,我们就没有时间办户外的事了。现在已过了两点,可我们的晚膳定在五时。”

拉什沃思太太只得让步,考察园子和谁去、怎么去的问题,看来是大家更关心的,于是诺里斯太太开始安排,车子和马怎么搭配,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力;这时,年轻人突然发现了一扇通往院子的门,门外便是诱人的台阶,它直通草坪和灌木林,以及各种有趣的娱乐场地,大家再也按捺不住,像要冲向新鲜的空气和自由一样,一窝蜂地跑到了门外。

“我们不妨就在这里下去,”拉什沃思太太看到这样子,也彬彬有礼地跟了下去。“这儿的树木是最多的,附近还养着一些珍奇的野鸡。”

“我提个问题,”克劳福德先生说,环视着周围,“是否可以先在这儿停留一下,看有什么好做的,然后再往前走?我觉得这些墙壁是大有希望的。拉什沃思先生,要不要在这草坪上召集一次会议?”

“詹姆斯,”拉什沃思太太对儿子说道,“我相信,荒野对大家是很新鲜的。两位伯特伦小姐恐怕从没见过荒野呢。”

没有人反对,但一时间似乎谁也不想按计划行动,也不愿再往前走。大家一开始便在树木和野鸡的吸引下,无拘无束地分散到了各处。克劳福德先生是第一个向前走的,他在查看住宅那一头的潜力。草坪的每一边都有高墙,眼前先是一片花木,花木后面有一个保龄球场,球场后面是一条狭长的平台通道,它背后有铁栏杆,从栏杆上方可以望见紧挨着它的荒野上的树顶。这是一个找岔子的好地点。克劳福德先生后面不久便来了伯特伦小姐和拉什沃思先生;过了一会儿,其余的人也汇集成了一群;这时,埃德蒙、克劳福德小姐和芬妮发现,前面那三个人正在平台上展开热烈的讨论,很自然,他们也走了过去,然而在听了一会儿他们的遗憾和困难之后,便离开他们,继续朝前走了。另外三个人,即拉什沃思太太、诺里斯太太和朱利娅,仍远远地落在后面;朱利娅的幸运之星已离开了她,现在她只得跟在拉什沃思太太身边,不耐烦地放慢步子,与那位太太保持一致,而她的姨妈遇到了正出外来喂野鸡的女管家,两人便在后面不慌不忙地谈天了。可怜的朱利娅,她成了九个人中唯一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不满的一个,现在陷入了赎罪的困苦处境,可想而知,她与驾车座上的那个朱利娅已判若两人。她受的教育使她把礼貌看作一种责任,她不敢离开那位老太太;然而她又缺乏较高的自制能力,缺乏为别人着想的公正态度,对自己的内心也没有正确认识,加上正义的原则从没在她的教育中占据主要地位,这样,她就变得非常痛苦了。

埃德蒙等人在平台上转了一圈之后,第二次向中间那扇通往荒野的门走去。“今天热得叫人受不了,”克劳福德小姐说道。“我们中间有谁不爱舒服吗?这儿有一片漂亮的小树林,我们应该到树林里去。要是那扇门没有锁上,那就好了!——但是它当然锁上了;因为在这些大地方,只有园丁才能要到哪儿就到哪儿。”

然而事实上门没有锁,于是大家一致同意,高高兴兴地朝门外走去,免得再在炎炎烈日下吃苦。走下一段高高的台阶便是野地,那是大约两亩大小的一片树林,它主要是落叶松和月桂树,还有砍掉的山毛榉,树木的间隔也相当规则,但是林子里还是相当阴暗凉快,与保龄球场和平台相比,显出了自然的美。在那里大家感到神清气爽,一时间只是在那儿流连徘徊,赞不绝口。经过短时间的休息之后,克劳福德小姐开口道:“那么,伯特伦先生,你是打算作教士啦。这使我很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