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4页)

“我也有两三个想法,”埃德蒙说,“其中一个是: 你为桑顿莱西所作的计划是不大可能付诸实施的。我对装饰和美观不能有太多的要求。我认为可以把房屋和它的附属建筑改造得舒适一些,让它们像一个绅士的住处,又不用花太多的钱,那样我就满足了。我希望凡是关心我的人也能感到满足。”

但克劳福德小姐却不以为然,也很不满他那种自信的口气,以及他最后一面表示他的希望,一面用眼睛瞟她的做法,因此她当机立断,不再与威廉·普莱斯讨价还价,立刻用昂贵的代价吃进了他的杰克,说道:“算了,我得做一个勇敢的女人,不惜孤注一掷。我不会小心翼翼,畏首畏尾。我生来不是一个甘愿坐以待毙的人。即使我输了,我也不会毫不反抗,束手就缚。”

她赢了,只是没有得到她付出的代价。另一局开始了,克劳福德又开始谈桑顿莱西。

“我的计划也许不是最好的;我没有花多少时间考虑它,但它使你有不少事好做。这地方是值得花些工夫的,你会发现,凡是你可能做到的你不去做,你便不会满足。(对不起,夫人,你不应该看你的牌。对,让它们躺在你面前。)这地方值得花些工夫,伯特伦。你说要让它像个绅士住宅。这只要搬掉那个农用场地便可做到;因为除了那片非常讨厌的土地,我从没看到任何这类房子这么像一幢绅士住宅,它这么有气派,不仅是一幢普通的牧师府,也不仅是一年花几百镑的人住的。这不是一些矮小的零星房间拼凑而成的,屋顶和窗户一样多;不是把许多房间硬挤在一幢粗糙简陋的方形农场住宅里。它是一幢坚固宽敞的大公馆式房子,那种乡下的名门望族住的地方,他们一代又一代地住在那里,至少已经历了两个世纪,现在还要花费两、三千镑一年。”克劳福德小姐听他说着,埃德蒙同意他这种说法。“因此随你怎么做,它像一栋绅士住宅,那是必然的。但是它的潜力还大得多。(让我看看,玛丽;伯特伦夫人为那个王后叫十二;不,不,它不值十二。伯特伦夫人不叫十二。她根本不想为它叫什么。继续玩,继续玩。)照我提出的那些改进办法做(我并不真的要你照我的计划实施,然而顺便讲一句,我不相信任何人还会有更好的方案),你便可以使它获得较高的品位。你可以让它更臻完美。通过明智的改进,它便从单纯的乡绅住宅,变成了一个富有教养、情趣高雅、生活时髦、交游广阔的人的住所。这一切都可以在这座住宅上有所反映。每一个路过的人看了它的外观,都会相信它的主人一定是教区的一个大地主,何况这儿没有可以与它匹敌的真正的乡绅住宅;这种情况,我们私下谈谈,对提高他的声望和地位,促进他的利益讲,是不可估量的。我希望你同意我的想法(他用温柔的嗓音向芬妮说)。你见过这个地方吗?”

芬妮赶紧作了否定的回答,尽力掩盖她对这问题的兴趣,把目光转向了她的哥哥,后者还在拼命讨价还价,对她施加尽可能大的压力。但是克劳福德仍不放过她,继续道:“不,不,你不能放弃王后。它是你花了大价钱买进的,你哥哥给的还不到原来的一半。不,不,先生,放手,放手。你的妹妹不想放弃王后。她已经决定了。你会赢的,”他又转身对她说,“肯定是你赢的。”

“但是芬妮宁可让威廉赢呢,”埃德蒙说,朝她笑了笑。“可怜的芬妮!她想欺骗自己也办不到!”

“伯特伦先生,”几分钟后,克劳福德小姐说,“你知道,亨利是一个了不起的建筑设计师,你要改造桑顿莱西,不接受他的帮助,就会一事无成。你只要想想,他在索瑟敦发挥了多么大的作用!只要想想,我们在八月的大热天跟他跑到那里,兜了一天,看他施展才能,产生了多么伟大的效果!我们去了,又回来了,但是那儿发生了什么变化,至今还不得而知!”

芬妮的眼睛向克劳福德瞅了一下,那神气不仅严厉,甚至带有斥责的意味,但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它们立刻缩了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朝他妹妹摇了摇头,笑着答道:“我不能说索瑟敦发生了多大变化;但那天太热,我们又忙于彼此寻找,把头脑都搞糊涂了。”幸好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讲话声,让他躲过了这个尴尬的局面;他压低嗓音,又单独对芬妮说道:“用索瑟敦那天的情形来判断我的设计能力,我觉得很遗憾。我现在对事物的看法完全不同了。不要再用我当时的表现来看我。”

“索瑟敦”这词飘进了诺里斯太太的耳朵,而且由于托马斯爵士和她的神机妙算,战胜了精明的格兰特博士夫妇,赢得了决定性的一墩牌,她心情舒畅,悠然自得,立刻喊道:“索瑟敦!对,那确实是个好地方,我们在那儿度过了迷人的一天。威廉,你运气不好,但我希望你下一次来时,拉什沃思先生夫妇能在家中,我保证你会得到他们的亲切接待。你的表姐不是那种会忘记亲戚的人,拉什沃思先生也是最和气不过的。你知道,他们目前在布赖顿——拉什沃思先生广有家产,在布赖顿也有一幢非常漂亮的房子。我不知道准确的距离,但如果不太远的话,你回到朴次茅斯后,应该去拜访拜访他们;我有一小包东西要捎给你的表姐,正好托你带去。”

“我很愿意去,姨妈,但是布赖顿几乎已靠近比奇角,即使我能跑得这么远,我也不能指望在这么一个繁华的地方受到欢迎——我只是一个穷小子,一个候补少尉。”

诺里斯太太正要滔滔不绝地向他证明,他会得到亲切的接待,托马斯爵士已用权威的口气开始说:“威廉,我劝你还是不必上布赖顿,我相信你们很快便有更方便的见面机会;当然,我的女儿不论在哪里见到亲戚,都会很高兴。你会发现,拉什沃思先生对我们家的亲戚,也像对他自己家的亲戚一样非常欢迎。”

“我只希望他是海军大臣的私人秘书,其他都无所谓,”威廉只是对自己这么叨咕,声音极轻,不让别人听到。于是这个话题便结束了。

这时,托马斯爵士还没从克劳福德先生的举止中看到任何值得注意的迹象;但是在惠斯特牌打完第二局不再继续以后,他不想听格兰特博士与诺里斯太太争论他们上次打的牌,便走到另一桌那里作壁上观,这才发现,他的外甥女成了奉承、或者不如说相当露骨的献殷勤的目标。

亨利·克劳福德正在兴致勃勃地大谈他关于桑顿莱西的另一个计划;由于这些话得不到埃德蒙的倾听,他只得向旁边那位漂亮的姑娘细细叙述一切,态度仍那么认真。他的计划是他要在下个冬季租下这房子,让他在这一带有个自己的家;这不仅是为了打猎季节的需要(据他当时告诉她),尽管它在他的考虑中也占有一定分量,因为格兰特博士固然对他非常亲切,按照目前的状况看,他和他的马在这儿总有许多不便,不能得到良好的供应;但是他对那一带的兴趣并不完全在于娱乐,或者满足一年中一个季节的需要;他是要在那儿置些产业,拥有一个由他支配的小小家园,任何时候他要来就可以来,可以在那里消磨一年中的所有节日,同时他还可以看到他与曼斯菲尔德庄园那个家庭的友谊和感情在继续发展,不断完善,它对他的价值也每天在增加。托马斯爵士听后没有生气。年轻人的谈话并不缺乏对他的敬意;芬妮的态度不卑不亢,这么谦虚,又这么平静,他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指责的。她讲话很少,只是偶尔表示一下同意,从没流露要把任何赞美的话占为己有的意思,也从没想争取他对北安普敦郡的好感。亨利·克劳福德发现有人在注意他,又把这番话向托马斯爵士谈了一遍,虽然更像日常的闲聊,但仍充满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