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6页)

我就是这样对付A先生的。他坐在第二台,我坐在第五台,所以我们坐在桌子的同一端,几乎能够对视。我比A先生高一头,身材也更强壮,看上去只有二十一二岁。没人猜得出我已经三十多,在纽约有一个老婆三个孩子了。我逃离了他们。外表上看,跟A先生这样的人相比,我挺温柔随和的。当然,我也许身体更强壮,但他是个臭名昭著的坏蛋,显然在赌城也很出名。而我只是个将要变成堕落赌徒的蠢孩子。

和乔丹一样,我在百家乐桌上几乎总是押庄家,但当A先生拿到牌盒时,我会押闲家,跟他对着干。拿到闲家的两张牌后,我会极其小心翼翼地摸牌,然后翻开。A先生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他赢了,但他没法控制自己,下一手时忍不住说:“快点,混球,赶紧的。”

我把牌扣在桌上冷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我的目光瞟到桌子另一头的乔丹,他跟着A先生押庄家,但他在微笑。我非常缓慢地摸起牌。

荷官说:“M先生,您拖延了赌局,桌子可不能生钱,”他冲我友善地灿烂一笑,“不管您摸得多用力,它们都不会变的。”

“当然。”我说,带着输家那一脸恶心的表情把牌翻过来扔出去。A先生再次期待地微笑着,但他看到我的牌时震惊了。不可能输的例牌9点。

A先生说:“操。”

“我扔牌扔得够快吗?”我礼貌地说。

他给了我一个要杀人的眼神,然后清了清他的钱。他仍然没反应过来,我看向桌子另一端,乔丹正在微笑,一个真正快活的笑容,即便他跟着A先生押输了钱。接下来的一小时,我一直这样恶整A先生。

我能看出A先生在赌场里有关系,赌桌管理者纵容他好几次拿牌后再加码,荷官对待他谨慎而礼貌,这人押的全是五百或一千的注,我基本押的是二十。所以一旦有麻烦,赌场扔出去的人会是我。

但我耍他耍得恰到好处,那人喊我混球,但我并没有恼怒,荷官叫我快些翻牌,我也乖乖地翻。A先生现在又变得十分紧张只能怪他自己有毛病。赌场要是支持他,绝对会颜面大失。要是A先生太过分,他们不会放过他,因为那不仅羞辱了我,也羞辱了他们自己。作为一个平和的赌徒,我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他们的客人,理应享有赌场的保护。

现在,我看到对面的赌桌管理者弯腰拿起连着他一边椅侧的电话,拨了两个号码。盯着他让我错过了A先生拿牌盒的时机。我干脆停止下注,坐在椅子里放松了一段时间。百家乐椅子有绒垫,非常舒适,可以坐一整天,很多人就是这么耗一天的。

当我拒绝押A先生那一手注时,整张赌桌都放松了下来,他们猜测我要么是更谨慎,要么就是害怕了。

牌盒继续风向不定。我注意到两个非常壮的人西装革履地穿过百家乐的门。他们走到赌区经理身边,显然,他告诉他们危机已经解除,可以放松了,我能听到他们大笑着讲着笑话。

A先生再一次拿到牌盒时,我扔了二十块在闲家格,但让我惊讶的是,拿到闲家牌的荷官并没有把它们扔给我,而是扔到赌桌另一头的乔丹附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卡里。

卡里有一张瘦削的深色印第安人脸,但仍和蔼可亲,因为他那不同寻常的大鼻子。他在桌子那头微笑着看着我和A先生。我注意到他在闲家格里押了四十美金。他下的注比我多,所以该他来翻闲家的牌。卡里立即把它们翻了过来。坏牌,A先生赢了。A先生第一次注意到卡里,大大地微笑着。

“嘿,卡里,你跑来百家乐干吗,你这天杀的算牌高手?”

卡里微笑:“让我的脚休息休息。”

A先生说:“跟着我下注,你这混蛋,这盒牌要转向庄家了。”

卡里大笑着。但我注意到他在观察我。我把自己的二十块放到闲家格里,卡里立即放下四十块押闲家,确保他能拿到牌。再一次,他立即翻了牌。A先生又赢了。

A先生大喊:“好孩子,卡里,你是我的幸运之星,继续跟我对着押。”

负责钱的荷官把钱付给庄家,然后尊敬地说:“A先生,您快到上限了。”

A先生想了一会儿。“继续。”他说。

我不动声色,知道自己必须非常小心。负责下注的荷官举起手掌阻止发牌,直到大家都下了注,他询问地看我,我一动也不动。荷官看向桌子那头,乔丹押了庄家,跟着A先生押,卡里押了一百块在闲家,同时一直看着我。

押注荷官的手落下来,但在A先生从牌盒里拿出牌之前,我把自己的钞票都扔到闲家格里。我身后,赌区经理和他两个朋友的谈话声停了下来。我对面的赌桌管理者也探出了脑袋。

“有钱算数。”我说,这意味着荷官只有在输赢结果出来后再数钱,闲家的牌必须给我。

A先生把牌发给荷官,荷官把两张牌背着扔过绿毯,我迅速摸起它们然后扔了出去。只有A先生能看到我的脸似乎因为牌不好而垮了垮,但当我翻过来时,是例牌9点。荷官数了数我的钱,我押了一千两百块,赢了。

A先生靠后,点起一根烟,他现在怒火重重,我能感到他的憎恶。我冲他微笑。“抱歉。”我说,像个真正礼貌的年轻孩子。他怒视着我。

赌桌另一端,卡里随意地站起身,缓缓晃到我这一边。他坐到我和A先生之间的一张椅子上,这样他就能拿到牌盒了。卡里拍了拍盒子说:“嘿,奇科,跟着我押,我感觉自己手气很好,右臂可以连赢7把。”

A先生原来叫奇科,听着就不吉利,但奇科显然喜欢卡里。卡里很显然是个深谙讨人喜欢之道的人。当奇科押庄家时,他转过来冲着我。“来吧,孩子,”他说,“让我们一起把这赌场给赢了,跟着我押。”

“你真的觉得自己运气好?”我问,眼睛睁大一点。

“我说不定会一直赢到牌盒发完,”卡里说,“我不能保证,但我很可能赢到牌盒发完。”

“我们干吧。”我说,在庄家押了二十块,我们一起押,我、奇科、卡里和桌子那一端的乔丹。赌场的一个陪赌不得不押闲家,翻出个6点来,卡里翻出两张花牌,第三张又是花牌,最终是个零点,百家乐最坏的一手牌,奇科输了一千块,卡里一百,乔丹输了五百,我只输了二十。我是唯一抱怨卡里的,我懊恼地摇着头。“啧啧,”我说,“我的二十没了。”卡里咧嘴一笑,把牌盒递给我,越过他,我能看到奇科的脸因为怒火而阴沉。一个输了二十块的混球小子竟然敢抱怨,我能看出他的想法,就像看摊开的一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