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3/6页)

“我是来救你这混蛋的,”我快活地说,“帕姆终于抓到了你的把柄。”

他大笑。“上帝,别又是那些破事。”帕姆的嫉妒心总是值得大笑一场。

“是啊,”我说,“晚归、很晚的电话,现在,终于有了最经典的证据:衬衫上的口红印。”我感觉好极了,只是看到亚蒂,跟他聊天,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误会。

但突然间,亚蒂坐到火车站的一张长凳上,他的脸看上去非常疲惫,我站在他旁边,觉得有些不安。

亚蒂抬起头看我,他脸上有种奇怪的怜悯。

“别担心,”我说,“我会搞定一切的。”

他试图微笑。“魔法师梅林,”他说,“你最好带了你那该死的魔法帽,至少坐下来。”他点燃一根烟。我又一次想到他抽烟抽得太凶了。我坐到他旁边。噢,见鬼,我的脑子飞快转着,想着如何才能平息他和帕姆间的事情。我清楚一件事,我不想对她撒谎,或让亚蒂对她撒谎。

“我没有背叛帕姆,”亚蒂说,“我只想告诉你这一点。”

毫无疑问,我相信他,他永远也不会骗我。“好吧,”我说,“但你得告诉帕姆到底怎么回事,否则她会疯掉的。她都打电话到我工作的地方找我了。”

“如果我告诉帕姆,就也得告诉你,”亚蒂说,“你可不想听这个。”

“那就告诉我,”我说,“该死的,这有什么区别?你总是把一切都告诉我,能有什么伤害呢?”

亚蒂把香烟扔到石头铺就的月台上。“好吧。”他说。他把手搭到我胳膊上,我突然觉得恐惧,当我们还是小孩子时,只有我们俩在一起时,他才会这样做抚慰我。“让我说完,不要打断我。”

“好。”我说,我的脸突然非常热,想不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过去两三年里,我一直试图寻找我们的母亲,”亚蒂说,“她是谁,她在哪里,我们是谁。一个月前,我找到了。”

我立即站起身,从他手下抽开胳膊。亚蒂站起来,想再次拉住我。“她是个酒鬼,”他说,“她涂口红,看上去挺不错。但她在这世上孑然一人,她想见你,她说她没法控制——”

我打断他。“别告诉我其他的了,”我说,“再也别跟我提起。你做你想做的,但我宁愿在地狱见她,绝不会是活着的时候。”

“嘿,得了,得了。”亚蒂说,又试着把手搭在我胳膊上,我挣开来,径直走向我的车,亚蒂跟着我。我们坐上车,我开车送他回家。这时我已经控制住了情绪,亚蒂很沮丧,于是对他说:“你最好告诉帕姆。”

亚蒂说:“我会的。”

我停在车道上。“你进来吃晚餐吗?”亚蒂问。他站在我这边敞开的车窗外,他再次探手进来,搭着我的胳膊。

“不了。”我说。

我看着他走进房子,把仍在草坪上玩耍的几个孩子赶进家中,然后我就离开了。我开得很慢,很小心。我整个一生都在训练自己在大多数人变得鲁莽时要更加小心。到家后,看着瓦莱莉的脸,我就能知道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孩子们都上床睡觉了,她为我准备的晚餐搁在厨房桌子上。我坐下吃饭,她经过我去炉子边时用手抚摸着我的后脑和脖子。过了会儿,她在我对面落座,喝着咖啡,等我开口谈这个话题,然后她想了起来:“帕姆希望你打电话给她。”

我打了电话。帕姆为把我卷进这一团糟而向我道歉,我告诉她没什么。现在她知道真相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帕姆咯咯笑着说:“上帝,我想我宁愿他真有个女朋友。”她快活起来,现在我们俩的角色颠倒了。那天早些时候,我曾怜悯过她,她是陷入可怕危机的那一个,我则是去拯救她的那个。现在,她似乎觉得我们的角色对调不公平,她要为此道歉,我告诉她不用担心。帕姆有些结巴地说出她想说的。

“梅林,你不是真的想那样,对吧,关于你母亲的,说你不想见她?”

“亚蒂相信我说的吗?”我问她。

“他说他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帕姆说,“他本打算先软化你,再跟你说,但我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冲我发火,说我把这一切给扯了出来。”

我大笑。“瞧,”我说,“今天一开始是你糟糕透顶,现在变成了我。他是最受伤的那方,他受伤总比你受伤要好。”

“当然,”帕姆说,“听着,我感到抱歉,真的。”

“那跟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我说。帕姆说好吧,感谢了我之后就挂了电话。

瓦莱莉等着我,她认真地看着我。帕姆甚至是亚蒂已经指导过她要如何处理,她非常小心翼翼,但我猜她并没真的理解这件事。她和帕姆都是真正的好女人,但她们没法理解。她们的父母都曾因为她们嫁给来历不明的孤儿而反对过。我能想象得出类似情况下的一些可怕故事。如果我们的家族有疯狂或无可救药的传统怎么办?或有黑人血统、犹太血统、新教徒血统,所有那一切狗屎又怎么办?现在,当它不需要时,一份绝佳的证据就这样出现了。我猜帕姆和瓦莱莉肯定不太喜欢亚蒂的这种浪漫主义,他非得挖掘出母亲那缺失的一环。

“你想要她来我们家看看孩子吗?”瓦莱莉问。

“不。”我说。

瓦莱莉看上去很忧心,还有些害怕。我能看出她是在琢磨要是她的孩子某天拒绝她会怎么样。

“她是你母亲,”瓦莱莉说,“她一生肯定非常不开心。”

“你知道‘孤儿’这个词什么意思吗?”我说,“你拿字典查过这个词没有?它的意思是一个双亲亡故的孩子,或一只被抛弃或失去母亲的动物。你想要哪个解释?”

“好吧。”瓦莱莉说。她吓坏了,看了孩子后,她回了卧室。我能听到她走进浴室,准备上床。我熬夜看书记笔记。当我上床时,她已经熟睡了。

两三个月后,一切就都结束了。一天,亚蒂打电话给我,说他母亲再次失踪了。我们在城里见面,一起吃晚餐,好单独谈谈。有老婆在场时,我们永远也不能谈这个,就好像这件事太过令我们感到耻辱,不能让她们知道。亚蒂看上去很快活,他告诉我,她留了张纸条,还告诉我她总是喝很多酒,总想去酒吧勾搭男人,说她是个中年荡妇,但他一直喜爱她。他逼着她戒酒,给她买新衣服,帮她租了间家具齐全的公寓,还给她零花钱。她讲了身上发生的一切,错不在她。我在那儿打断了他。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