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娜甜点店(第3/3页)

劳拉一言不发。她只是看着我。她的目光穿透了我。天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一条下沉的船、烈火中的城市、插入后背的一把刀。然而,我认出了那种眼神:那日她在卢韦托河几乎淹死,就要沉下去时的眼神——恐惧、寒冷、痴迷,像钢铁一般闪着光。

过了片刻,她站起身来,把手伸过桌子,迅速而又几乎小心地拿起我的钱包,好像里面装着什么易碎的东西似的。接着,她转过身,走出了甜点店。我没有起身去阻拦她。我惊呆了。当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时,劳拉已经走了。

付账时有了麻烦——我的钱都在钱包里。我解释说,我妹妹错拿了我的钱包。我答应第二天来偿还。这事解决后,我差不多是跑步到我泊车的地方的。车不见了。车的钥匙也在我的钱包里。我并不知道劳拉已经学会了开车。

我步行了几个街区,心里在编造着各种故事。我不能告诉理查德和威妮弗蕾德我的车怎么了;它会被用作对劳拉不利的又一条证据。而我要说,我的车抛锚了,被拖到了修车铺。他们为我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上了车,一直被送回家,然后我才意识到我把钱包忘在车里了。我要说,没什么可担心的。第二天早晨一切都会解决了。

于是,我真的叫了一辆出租车。穆加特罗伊德太太会等在家里给我开门,替我付车费。

理查德没在家吃晚饭。他在某个俱乐部之类的地方,吃着糟糕的晚餐,并发表演说。现在他正干得不亦乐乎,他的目标指日可待。这个目标——我如今知道——不仅仅是财富或权力。他想要的是尊敬——无非是尊敬,尽管他是个暴发户。他对它充满了企盼和渴望;他希望自己得到的尊敬不仅像一把锤子,而且像君王的节杖。这样的欲望本身并不可鄙。

这个专门的俱乐部只接纳男人;否则的话,我也会去那里——坐在后面,面带微笑,最后热烈鼓掌。每当理查德去俱乐部的情况下,我会放艾梅的保姆一夜假,亲自照料艾梅睡觉。我会看着用人给艾梅洗澡,读故事给她听,然后把她掖进被窝里。在这样的特殊夜晚,她反常地迟迟不能入睡;她一定知道我在为什么事情烦恼。我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抚摸她的额头,望着窗外,一直到她迷迷糊糊睡去。

劳拉去哪儿了?她此刻人在哪儿?她把我的车怎么了?我怎样才能找到她?我说什么才能把事情解决好?

一只六月的甲虫被灯光吸引,撞到了窗户上。它像一个瞎子在玻璃上跌跌撞撞。它听起来怒气冲冲,受到了挫败,又孤立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