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大英雄(第3/4页)

唐糖每日除了吃睡,就是偷偷就着随餐送来的那一息烛光,琢磨一番这座旧城的地形。

令人惊奇的是,旧城的建筑群落,恰恰形成一个马蹄形状,这个所谓放生池,其实从头至尾就是这个城池的地下河,故而是亦呈马蹄形分布。

唐糖不由更是心生忧虑,听说古昆仑王是个机括爱好者?

那得是多么大型的机括!

纪陶在鱼池东南向绘着有一条十分漫长的走道状的宅子,足足占了这个城池的一条马蹄边,唐糖起初还道是什么建在地下的仓库,于昏灯下细读了纪陶注下的标记方才了悟,这根本就是一处死囚狱!

半城的人……

她一边忧心,一边又盼着老神仙再来看他,然而那家伙就似人间蒸发了一般,竟是再也未曾露面。

直到第三夜,她方才听见屋外起了人声。

“不瞒道长说,朕又想看,又不大想在这个时候再看望麒麟肉。明晚就是吉辰,朕真怕这会儿看了,朕会激动……”

那老家伙像是十分谅解的口气:“陛下的心情,贫道十分能够体谅,所谓近乡情怯,陛下正在无限接近永生,也算是就要从此归入仙乡了,激动在此难免。”

“正是如此,道长真乃朕之知己。”

唐糖着急想要见着他,自然盼着推门声,不想那个老神仙往门上叩了三长六短,忽道:“那便不要看了罢。”

那秃鹫倒是颇不过意:“那岂不是委屈了道长……朕观道长那日,对这位娘子可谓一见钟情,连她同赐的耳光,也格外甜蜜罢?”

老道贼兮兮地:“嘿。”

“道长不如自己入内看她一遭,她明天就不在了,解一解心痒也好啊,哈哈哈。”

“不了,麒麟肉乃是灵物,而陛下乃为天人,故而才有资格享用之。而我不过一点微末仙缘,只有托陛下之福顺便窥一眼,才不宜折缘啊。陛下刚服食了养颜丹,贫道还是陪陛下往花园里走走。”

“哈哈哈,道长真是深谙养生之道,朕有的好学了。待到明晚开锅仪式,道长可一定要看个饱啊。那就下去走走,朕的小心肝,着实是吃不消了,一到此间就扑腾扑腾的……”

老神仙悠悠道:“扑腾啊,那陛下最好随贫道在花园打个坐。”

“甚好。”

唐糖恨得牙痒痒,这老狐狸,就这么过门而不入!

再听他的话音已然远了:“陛下,贫道这几日细察几处,私以为北花园的花卉木草,更适宜练成三昧真气,开锅仪式选那里的话,是再适宜不过……”

老秃鹫仿佛有丝犹豫:“北花园……”

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唐糖一直凝神听到什么都听不见,徒恨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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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天夜里纪二便有了动作。

唐糖因为白天听过纪陶动静,也听过他报平安的叩击,夜里睡得格外安心踏实,迷迷瞪瞪闻见焦炭味道,方才惊醒过来。

她所在的屋子没有窗,只觉得整栋屋子都在震动,隔着门缝又听见外头一阵哄乱,有人大叫走水,有人仓皇奔跑。

她仔细倾听,知道门外看守也已然一一撤去,她正欲伺机而出,门却开了,那个身影一闪而入,冷冷道:“去北角楼。”

“纪陶呢?”

来人轻蔑地扫她一眼,没有说话。

唐糖急了:“此楼走水,纪陶真的不要紧么?”

来人不悦道:“哼,有这样一个要命的包袱在,我的弟弟怎能不好生保重自己。”

唐糖简直无语,默默随着他往北行走一阵,又随他往楼上攀去。

她身子毕竟重,这些日子又只能吃睡,攀得竟是有些喘。

下头的火势极大,高塔般的南楼,火苗几乎就可以窜上了屋顶,远远就可听得见底下人声如沸,所有人都似是炸了锅的蚂蚁。

那人倒也肯顿下来等她,只是一语不发。

唐糖本来对纪二存着极深芥蒂,每每想起他提了她的脑袋撞墙之事。

然而此刻,她感悟纪陶用心,明白他那日费了那么许多唇舌,不过是为了降服他二哥,好让他关键时刻反助她们母子平安。

她想着纪陶的期待,试探着唤了声:“二哥。”

纪二自然不愿被她这么相唤,十分烦躁地哼了声,继续向前行路。

唐糖讨得一个没趣,也只有噤声,继续跟着他行走。

二人终于来到北角楼的那间屋子,屋子里居然有窗,唐糖有些暗喜,往褥子下边翻寻了一阵,道:“我以为你会为我预备一卷绳子。”

纪二哼了一声,好像在笑她得寸进尺。

唐糖看他这个难搞样子,不禁皱眉,比起那个纪陶假扮的纪二,这个真纪二根本就无法合作,实在令人丧气。

她重复道:“我需要一卷绳子。”

纪二就像是没听到,拉了门就预备离开。

唐糖急急一拦,在心里默祷木兰姐姐勿怪,干脆赌了一把:“刀刀娘离世的时候告诉我说,二哥的病即便此生都无法痊愈,她都愿意一世守着你,只可惜天不让她守,要我一定替她同您说声抱歉。”

纪二把在门上的手微微颤了颤,背对她问:“她还说了什么?”

唐糖索性将他左臂旧疾、偏头痛、皮薄如纸等一系列毛病统统讲了,愈说愈觉得此人怪可怜的,简直浑身是病……纪二静静听罢,竟连半个字都没说,很快跨了出去。

急促的脚步声近,唐糖惊异极了:“为什么他们不找,也能知道我在哪里?”

“席勐的鼻子极灵,你的血……”他含混不清道,“先别问了,老三会亲自过来接应。”

席勐已然领着十余名守卫包抄过来,纪二不紧不慢解释:“南楼走水,惟有此处尚算安全。”

席勐不大高兴:“道长好像亦宿在北楼。”

纪二瞟他一眼:“道长喜爱何人,连陛下都无异议,你瞎操的什么心。”

“不行,我得亲自把守。”

纪二冷哼一声:“随你。”

唐糖有些急躁,这位青面兽是个人精,脾性更是绝顶糟糕,看来纪二都拿他无法,纪陶就算在附近,他们又能做什么?

方才一直留意四周,她根本不曾在附近寻到什么门,纪陶当真就在宿在很近的地方?

她狐疑地躺在榻上许久,迷迷糊糊差点就要睡过去,才听壁上传来急促的七声短叩。

这是纪陶在公主墓与她的约定,七声短叩代表他要她时刻想着自己,唐糖回了三声,急忙扒去窗前左看右看,却根本找不出附近哪里还有可以住人的屋子。

她还是头回见到城中月光,孤凄凄地带几分微凉。

回去继续耐心等,孰料门前很快亦起了七声短叩,唐糖几乎是跃起来,扑去门前将那身着道袍的人一让进屋子便唤:“纪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