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乱起 第十一回 落水(第3/3页)

“你!”

“所以,看不得男子的裸体?更见不得在性器上的刑罚?”

“你!”

“啧啧啧,你瞧,你的脸都红了……”颐非说着,伸出手,竟轻佻地落在了她头上,“难道说,你的风流师兄还没碰过你么?他嫌弃你?其实,如果没有这块疤,你可是个大美人呢……”

毒蛇般的手,从发顶慢慢地滑落,顺着发丝一直一直往下,所及之处,肌肤一阵寒栗,很想逃,但又不甘心逃,可不逃,难道就任由他这样摸下去?

眼看那只手就要滑到胸前,忍无可忍,姜沉鱼终于爆发,一把打开他的手,还待补上一巴掌时,却被他扣住手臂,反而拖至身前,继续笑道:“怎么?生气了?其实,我挺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呢,比平日里假正经的你,可有趣多了……”

“你!”手被制住,她干脆用脚去踩,但没想到又被颐非提前一步料到,将脚挪开,姜沉鱼踩了个空,气骂道,“放开我!放开我!颐非,你敢如此对我!”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的啊?”颐非笑着,那只手竟又无耻地摸了上去,姜沉鱼又气又急,低头就咬,颐非忙撒手,用力过度,指尖划到了她的耳环,耳珠脱离开链子,只听“咚”的一声,掉进了湖里。

姜沉鱼尖叫一声,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颐非推开,扑到船头,望着湖面上未尽的涟漪,彻彻底底地被吓倒了。

耳珠!

她的耳珠!

昭尹所赐的毒珠!

竟然就那样掉到了湖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颐非见她如此紧张,干脆抱臂站在一旁说风凉话:“怎么?你那耳珠很重要么?其实我一早就想问问你,你为什么只穿了一个耳洞,只戴一只耳环?”

姜沉鱼盯着湖面,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颐非又道:“这么紧张,难道是你的好师兄送你的定情信物?我看也不值什么钱,他现在当了东璧侯,有钱得很,让他再给你买就好了。”

姜沉鱼握紧双手,全身微微地颤抖。

颐非摸着下巴,沉吟道:“怎么?你就这么心疼那只耳珠?那就跳下去捞啊。其实这个湖,是挖出来的,一点也不深。你水性要好,没准儿还真能重新找回来呢,哇哈哈哈哈……”

他算准了她不会去捞,因此扬声大笑。然而笑到一半,突然停止,面色骤变——

视线处,姜沉鱼慢慢地直起身来,她的目光始终焦凝在碧蓝色的湖水里,然后伸手去解衣扣。

一颗、两颗、三颗。

扣开后,衣襟双分,紧接着,“啪”的一声,丝麻编织的腰带也被扔到了地上。

姜沉鱼,就那样用一种没有表情的表情,脱掉她的外衫。

湖面上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和单衣,她站在船头,发如云,面如雪,过分窈窕的身躯分明随时都会被吹走,却又散发着一种难言的坚毅。

“扑通”一声,她跳进了湖里。

颐非表情一紧。

湖面上的漩涡层层扩散,他的眼底仿佛也泛起了幽幽涟漪,湖面上的风,同样拂过他的长发和长袍,嬉皮笑脸的少年,这一次,不笑了。

水面“哗啦”一声,冒起水花,姜沉鱼浮出个头。

颐非静静地注视着她。

两人的目光空中一交错,彼此都没什么表示。姜沉鱼深吸口气,再次潜了下去。

山水走到颐非身边,小声道:“三殿下,要帮她吗?”

颐非摇了摇头,眼中的神色又沉了几分。

风一阵阵地吹过来,他的衣袖被鼓起,向后翻飞,而他,就那样站在船头,看着姜沉鱼一次又一次地浮出水面,再钻入水底。

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眸深处化开了,又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凝结。

他不动,不笑,不说话。

只是一直一直看着。

直到姜沉鱼又一次沉下去,半天,都没再浮起来。

旁边的随从们早已停止了烧糖与用刑,向船头围拢,松竹道:“现在虽是初夏,但这湖里的水,因引的是麟幽泉的泉水的缘故,比寻常水要冷得多,这位姑娘下去这么久,恐怕……”

山水也附和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璧国的使者……”

湖面静静。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船身不动。

因此,那湛蓝色的湖面看起来就像一面镜子,毫无生气。

颐非看着看着,突然转身回舱。

山水和松竹正在为姜沉鱼惋惜时,淡漠得像这湖水一样的语音飘了过来——

“琴酒,救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