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参商别

(南溪这边手足无措,符清泉那头也并未好过。他被南妈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时,南妈已拽住南溪跑了,他刚想追,电话又打进来了,这回是律师,“符总,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先跟你谈一下。”)

南溪这边手足无措,符清泉那头也并未好过。他被南妈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时,南妈已拽住南溪跑了,他刚想追,电话又打进来了,这回是律师,“符总,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先跟你谈一下。”

“嗯?”

“半小时前,符太太,也就是你的继母,打电话过来,请我给她草拟一份离婚协议书。”

符清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什么?离婚?”

“是的,我……当时事发突然,我听符太太的口气好像很激动,不知道她和你父亲之间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所以我试图劝她冷静一点再考虑这个问题。”律师斟酌着用词,继续道,“毕竟这离婚不是小事,但符太太情绪非常激动,不只要我准备离婚协议书,还说暂时离婚不成也一定要分居。”

“那……我爸爸现在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我知道你父亲最近动过手术,所以先知会你一声。”

“明白了,”符清泉脑子里飞速运转,试图把所有的事情都集合到一起,理出个子丑寅卯来,“你先不要通知我爸爸,如果……如果她再打电话给你,或者要你拿协议书去找我爸爸,诸如此类的要求,请你先拖住并通知我一声。”

“OK。”

符清泉驱车飞驰向医院,一路思索着南妈这次究竟又要搞什么。他担心南妈先找到父亲摊牌,引发什么不可想象的后果,一路抄近道赶到医院,找到父亲时发现他正兴致勃勃地和隔壁病床的一位老干部下象棋。他神经极度紧张,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南妈今天的目的何在,问南妈去了哪里,父亲却过于专心致志,压根连他说什么都没听见。

他心里猜度着南妈必是发现他和南溪之间的事了,所以来兴师问罪,可离婚,至于么?再说他和南溪在一起明明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不知道南妈今天发什么神经!

历史经验告诉符清泉,南妈今天必有什么企图,这女人狡猾着呢,要从你这里捞好处的时候,便放低姿态柔声细气,一旦达到目的就 耀武扬威起来,若她不是南溪的母亲,而父亲又这么一根筋死心眼,什么时候轮到这种女人爬到他头顶作威作福了?他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也就算了,她如今居然敢拿他和南溪的事情来做文章,简直不可理喻!

还没想出个头绪,符爸那边输赢见了分晓,这才想起儿子来了,惊讶地问:“你今天不去公司?最近……都还正常吧?”

“还好,”符清泉又犹豫起来,“我明天要出差。”

“去哪里?”

“河南和陕西,看看在那边建产业园的事情。”

符爸点点头,门上响了两声,原来是杨嫂过来送煲好的汤,她看到符清泉,神色稍显异样,上上下下地瞟过一遍,不像往常见到他时那么热情地打招呼。符清泉被她这么一瞅,心底更觉不妥,莫非是杨嫂和南妈说过些什么?当务之急是阻止南妈来找符爸摊牌离婚,他借故出门,拨电话给南溪,响了好几声也没有接。他心里正着急,传来的却是南妈的声音:“你死了这条心吧,有我在一天,你别想再威胁我女儿!”

看情形南溪也使不上劲,符清泉正思索回去先劝父亲休息,再以此为由拦住南妈。谁知他刚转身往回走,已看到南妈带着南溪匆匆地赶来。南溪拉住南妈,似乎还在劝着什么,符清泉匆忙冲上去,本欲强行拦住南妈,却见她眼眶红红,满脸泪痕,一时愣住,被南妈抢了先,推门而入。

住隔壁的退休老干部见这情形,连忙告辞,由小护士扶着回去。南妈瞥杨嫂一眼,“你帮我把门关好。”杨嫂听这话也退了出去。符清泉头痛道:“有什么话非急在这一时说?”

南溪一个劲地给他摇头使眼色,暗示他自己也无计可施,只有符爸恍然未觉,看到南妈来,一张老脸便笑开来,“怎么了?哟,怎么眼睛还红红的,跟兔子似的。”

南妈一路情绪起伏,见到符爸后似乎稍稍平静了一点,大概还是看他在术后休养期,口气稍稍缓和,声音也放低下来,“我今天叫律师准备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等他弄好了送过来,你就签一下吧。”

屋子里陡然一片死寂,南溪低着头不敢说话,凭这一路的经验,只要她开口,母亲必然哭得更加不可自抑。她只能在心里求菩萨保佑,保佑符爸情绪千万别太激动,两位老人能平静下来,听她和符清泉慢慢解释。符清泉阴着一张脸,时刻关注着父亲的表情变化,他知道父亲是个火爆脾气,原来也就南妈能治治他。事到如今符清泉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如今南妈提离婚,他觉得今天要么老爸再叫一次急救,要么摔锅砸罐他得考虑要给医院多少赔偿费。

令人诧异的是符爸并未发脾气,也没砸东西。他手术后脸部肌肉不太灵活,如今更是不对称地往下塌,很颓丧的神情,沉默良久后问:“你要离婚?”

“是,”南妈仍有些哽咽,伸手抹抹眼睛,语音却甚冷静,“我也没什么要的,除了我原来自己存的一点钱。”

符爸又不说话,垂着头,谁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老半天后他开口,却像撒娇闹别扭的孩子,“你这分明是过河拆桥!”

南妈不开口,他便好像捉到什么把柄似的,仰起头来嚷嚷:“我说你是过河拆桥吧?女儿养大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什么都是假的,你这个女人,”他越说越像无理取闹的孩子,翻来覆去地说“你这个女人”“过河拆桥”之类的字眼。

“我过河拆桥?”南妈本抿紧嘴不愿再开口,听符爸不住地念叨,终于忍无可忍道,“你不如问问你的畜生儿子都做了些什么!”

符爸狐疑地盯着她,目光缓缓移向符清泉,变得锋利无比,“你都做了些什么?”

符清泉翻了个白眼,正欲开口却被南妈抢过话头,“他做了什么?他被你拿性命要挟,叫了我一声妈,我真受不起这个字,他也心不甘情不愿,转头就找我女儿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