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投下花的影子

时间

春天时,有人靠近我的耳朵说:“呐,听说隔壁班有人喜欢小哲,你知道吗?”

以这个八卦入题后,下文不断。那位某某君在班内的朋友半开玩笑地挑明,“小哲,这是‘别人’让我给你带的东西哦。”女生们嫉妒得要死。“唷”字主打的口气压不住笑容里的酸意。接着那位某某君从幕后逐渐转入幕前。下课时偶尔经过,都有人朝他已经消失的背影努嘴,连连揶揄着说:“小哲,你看你看,是他诶。”四下哄笑开。于是小哲摆出“神经,闹什么呀~”的表情,起身跳到我身边,拉住我的胳膊说:“陪我去洗手间。”

课余时连厕所也要手拉手一起去。

彼此家住得很近。一个小区里隔着两幢楼的距离。

晚上留宿在对方家里,聊到各自沉沉睡去才罢休,也是常有的事。

我和小哲是关系亲密的朋友。

小哲

在这之前,并且我相信在这以后,小哲依然能遭遇类似的事情。某个男生,不论是否本班本年级甚至本校,直接了当者拐弯抹角地,递来信息。

她从小学习舞蹈。家境和成绩都不错。及肩的头发,也能在发卡或头箍上变换造型。性格很乖巧,老师爱让她在早自习领读。

所以,我相信隔壁班的那位某某君事件,只是其中的几分之一。一张白纸折成四列后的其中一列,或者均匀切分的六块蛋糕之一,甚至是未必有草莓点缀的那块。

某某

春天时来了一股严重的流感,班上许多人遭殃,最多一天空了七个座位。出操时各班队伍跟着短去一截,许多人原本的站位改变,我往前挪了不止三个。小哲跟在我后面。

在校长讲话进行到一半时感觉到周围的隐约骚动。那种兴奋的期待的,以亢奋节奏编制的复杂气息,的确是在我的身边形成并会聚。我四下张望,回头后看见小哲微红着脸,好像要压住羞涩和嗔怒,但又从眼角里流露出来。

目光移到她身旁,隔壁班的队伍里。

与她站在并列同排的人,喔,那么因为队列改变而站到了小哲右手边,近在十几厘米外的人,一定是那位某某君。

某某•二

他右手垂在身边,左手些微背一点在身后。

而比起长相,这时更容易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表情——

应该不是日照的原因,脸上有能让人察觉的热度。隐在看似平静的神色下。

呵……我想。

时间•三

又过去几年。

许多个许多个春天过去后,我回忆起来,当时他袖子挽到手肘。背脊不是笔挺,带有平缓的轻弧。

顺带一块儿回忆起来的还有,四周投影的树木,那时的学校里种木棉,花期短暂,但每当开花时往往叶片落尽,一大团一大团满树的红色。

黑板报

每个周五的傍晚,美术课代表和学习委员,以及轮到的小组推送的一两名组员,要留下来出黑板报。雷锋叔叔的头像或是**,还有奥运五环什么的,都是古老的应景的配图。在这个时代,有更多动漫人物上场也不奇怪。经常全班在网球王子或是海贼王的注视下一起读《左忠肃公逸事》。

出黑板报的前十分钟多半都在互相打闹或是聊天,十分钟后开始正式工作,然后坚持二十分钟后再次松懈下来,选出一人去校外的小店买烤饼回来吃。

于是我说“我去好了”。先到厕所洗了手,然后穿过校门,按照人数买了五块。回来的时候看见美术课代表蹬着自行车心急火燎状地冲过来,与我擦身的一隙,扔下句“啊忘了重要的事必须先回家了——”,没等我追问“那黑板报谁来画啊?”

担心只维持了几分钟。走到教室门前,看见某某在里面。

嗯,就是那位某某君,举着手在黑板上方写下一排美术字。

美术

小哲在这时招呼我说:“课代表有事回家了。所以她们——”她指指剩下的两个女生,“去隔壁班找他来帮忙。”

“哦。他也没回家吗。”这时听到对话的男生看向这里,于是我只能转向他问:“你也没回去?”

“我们班也要出这个——”他说。

“你是美术课代表?”我问。

“不是。”他摇摇头。

“那……”对话似乎在这里就该结束了,我看了看手里的袋子问,“……你吃么。”

他顿了顿后笑起来:“不了,谢谢。”

名字

小哲悄悄告诉我,“他叫阿澈。”

我问:“彻底的彻?”

“清澈的澈。”她说。

后来无聊时突然想到过,似乎没有别的组词了,我们在描述澈字的时候,永远都说“清澈”的“澈”。

阿澈

手写非常漂亮。黑板上,是非常漂亮的有十足气概、笔锋和结构都很出色的手写体。就男生而言格外少见。

傍晚光线昏暗。

所以还是没有注意他的长相。

冷光

我在更早以前的十三岁生日时买过名叫仙女棒的烟花。那天父母都不在家,身边也没有人知道是我的生日。因而在家门口的饮食店里吃了碗排骨面,然后在隔壁小店里买了一把烟花,没有等到回家,就在小店后门把它们全放完了。

应该还有别的名字,但我当时只知道它叫仙女棒。细长细长的,几年后才在有它反复出现的日本电视剧中更新了对它的认识。好似金色花瓣那样的火光。

而那火是可以触摸的,是冷光。

开始用食指指尖轻轻地靠近,会发觉几乎没有感觉,然后用手指去捏,也一样。最后把整个手背都靠过去,火花缤纷跳落在上面,依然没有半点儿灼烧的痛楚感。

冷光。

不过如果有人想尝试的话我以为一定要先向店老板咨询确认才可以,毕竟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我不能保证是否直到现在依然通用可行。

但我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呢。

金色的凋落的花瓣,微小的温暖。不欢乐,也不热烈的可以触摸的光。

位置

的确不是子虚乌有的事,不是好事者凭空杜撰的。从隔壁班跑来的人找到小哲说“他今天生日,晚上几个人一块吃饭,想请你……”,或者问“诶,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没关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