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东西是送到阿冲新租房那里, 昨天就到了。

收件人也是阿冲,所有栏目都填的她的信息,姓名,地址, 号码……陈启睿代取的快件, 阿冲不在城里, 趁周末放假送老妈和小宇回老家镇上了, 这两天没空,所以让他帮忙。

以为是公司或者哪个熟人寄来的包裹,孰知不是。

阿冲不知情, 得知是跨国快递后还挺惊讶,毕竟不认识哪门子的外国人, 更没亲戚朋友在国外生活,纳闷是不是快递公司搞错了,要不就是骗子害人,一签收就让陈启睿拆开看看, 这才发现是给纪岑安的物件——纸箱里贴了张纸条,用中文写着纪岑安的名字。

当是纪岑安住的地方不方便收快递,因此填的那边的地址, 阿冲他们也没纠结,转而通知她一声。

纸箱里有一个盒子, 陈启睿没打开,不窥探别人的隐私,只将纸箱上附带的单子一并拍完整, 让纪岑安自己看。

寄件的那位叫Nicolas Federer, 身份信息都在单子上列着, 明显就是收钱做事的小喽啰。

纪岑安从不认识什么叫尼古拉斯的外国人, 更没有哪位外国相识姓费德勒,连国内的朋友都对她避而远之,甭提那些洋老外了。谁会没事远隔重洋寄东西给她,不会有。

只能是父母和大哥。

没别的怀疑对象。

纪岑安怔了怔,一回神手机都息屏了。

陈启睿没再发多的消息。

点回去,确认一下。

纪岑安拧眉,薄唇抿着,少有的脸上变得慎重。

反复放大看了两次,她回消息:

「行。」

「晚上过去。」

没多余的废话,不讲有的没的。

不了解东西为什么会送至阿冲的住处,先顺着摸索。

陈启睿高冷,至今蒙在鼓里,懒得问她怎么回事,把话带到就完事。

这位自打饮品店放假就乐得清闲,眼下阿冲一家子都不在,他外出上网打游戏了,没时间啰嗦,定了上门的具体时间就火速下线,一概不清楚纪家破事,对那些不感兴趣。

还没搞清楚包裹的来意,纪岑安不提前声张,等拿到东西再说。

顺着单据上留的信息往下查,轻而易举的,在网上就能摸到寄快递的Nicolas Federer的网络痕迹,包括对方的照片,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照分享。

果不其然,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个秃头中年外国白男,约莫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一看就是毫无特色的普通人。

将Nicolas Federer扒了个干净,蛛丝马迹都没放过,纪岑安找不到一丁点有关大哥他们的存在,彷佛包裹真是秃头白男闭眼乱寄的。

但另一方面,从秃头白男的日常分享可以看出,他的生活条件并不怎么样,非常一般,可他最近的照片里,他似乎突然发迹了,不仅有钱出入酒吧显摆,还买了辆九成新的二手车。

纪岑安翻着电脑,心往下沉了沉。

对面是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年了,从事发那天起,大哥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直接人间蒸发了,不论自己怎么找都不行,甚至刚出问题那会儿,她还曾发过不少消息给他们,通过邮件和其它所有能用上的方式,但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别说收到回复,连他们的影儿都寻不到。

大哥和父母就是刻意撇下她,否则不会做得那么绝。

那时为了拖延更多的时间,大哥一度给她下套,让她高调当活靶子。

出事前,她还像个傻逼似的大办派对,收了大哥给的零花钱肆意挥霍,没脑子地邀请一众臭味相投的垃圾到豪宅里彻夜狂欢,不知天高地厚地作死摆阔,参加拍卖会、投资车队、飞到朋友的私人海岛上搅和场子,跟人打架搞出大新闻。

外界的注意力都在她这个飞扬跋扈的富二代身上,等着看乐子。大哥还打电话护她来着,可没等到回家被训,一记现实的重拳就砸得她一塌糊涂。

当初都能狠心抛下她,而今又千方百计送快递回国,定然不是良心发现幡然醒悟的戏码,指不定挖坑等她跳。

掌心蹭桌角边沿磨了磨,纪岑安满面凝重之色,思索良久,还是关闭电脑界面,轻合上笔记本。

.

约定的上门时间是晚上九点,天黑以后。

赵启宏开车送纪岑安到阿冲他们的新租房,南迦知情,没说什么。

新租房在北区,离大学城半个多小时车程,临近艾加公司。

照旧是安保相对更完善的电梯房,由艾加公司提供的免费家庭住房。陈启睿和江添都挤这里长住,沾阿冲的光,顺便也是为了相互照应。

纪岑安与阿冲保持半断联状态挺久的了,私下有在关注周家的动静,清楚他们这阵子一连换了好几处住所,但没亲自来看过。

新租房里只有陈启睿,江添也不在,跟着阿冲一块儿回镇上了。

——江添其实和阿冲是远房亲戚,江添他爷和阿冲的姥姥是兄妹,曾经是一家人。

纪岑安进门,陈启睿叼着烟趿拉起人字拖出来,十足的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

其他同伴不在,没人管,他过得挺随心所欲,典型的邋遢单身汉模样,就差穿大裤衩子白背心了。

纪岑安打量一周,随口问:“江添跟着去做什么?”

陈启睿也随口答:“烧香上坟。”

瞄他一眼,纪岑安皱眉。

陈启睿勉为其难解释:“明天是他爹妈,还有阿冲她爷的忌日。”

纪岑安愣了愣:“一起?”

“一天死的,肯定一起。”陈启睿说,独自待这边闲得发慌,好不容易来个活人,便话多地讲讲。

江添家九几年开旅馆的,做小生意,阿冲她爷当年就在江家旅馆里打杂补贴家用。后来有一天晚上小旅馆无故失火,江添爹妈和阿冲她爷就一块儿烧死在里面了。

那次死的还有到镇上祭祖的一家三口,一对年轻夫妻加一个襁褓之中的奶孩子,反正挺惨烈,一个都没活下来。

二十几年前的变故了,那会儿江添才出生不久,要不是当晚他被父母送到还活着的奶奶那里,交给老人家照看,保准也早就夭折了。

陈启睿三言两语讲得没头没尾的,细节方面不提,大致说一嘴。他把箱子丢给纪岑安:“接着。”

鬼使神差的,许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加上心里无缘无故的烦乱,纪岑安又问:“老家在哪儿?”

陈启睿反问:“怎么?”

纪岑安说:“问问。”

陈启睿说:“你肯定没去过,一破地方。”

心里有种古怪的直觉,纪岑安执意:“哪个破地方?”

吐出一口白气,陈启睿夹着烟:“高桥镇。”

早前阿冲他们一直说是Z城本地人,讲得比较笼统,从未提过这个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