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护士急得要死了,她拍着沈余的身体想找能造成他吐血的伤口,却什么都没发现。

“沈先生,沈先生您感觉怎么样?您伤口在哪啊——”

来往的人神情先是大惊,然后肃穆到可怕。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沈余对于那位来说,根本都不是像外界传言一样的玩物。

如果沈余真在她们这里出了事,宗五爷会怎么样?

护士嘶声喊:“医生来了没!”

早有人去请了,只是有一段距离还没到。

沈余抓住她的手臂,他手指冷的仿佛刚从冰窖里拿出来,护士还没喊完的话就这么卡在嗓子里。

这不是活人能有的体温。

没有救了。

护士心里已经明白了结果。

她怔愣的回头,青年苍白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有淡淡的光。

“——电话,谢谢。”

他一呼一吸都是在拉扯生命,沈余闭了闭眼,他感觉到已经快不能呼吸了。

电话。

护士就这么呆了一秒,抖着手,把手机翻出来,差点掉在地上。

“您说,您说——我给您按。”

“X——”

这是宗楚的私人号码,只有沈余一个人的号码。

能够第一时间传到他的身边。

沈余抓紧了电话。

“叮——”

刺耳的铃声忽然在男人怀里响起。

宗楚手下用力,黝黑的扳指裂成了碎片。

“五爷,这——”

身边人看傻了。

这是宗家祖传下来的黑玉扳指。

男人脸色似乎更加黑沉了,他动作很快的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那一瞬间,脸色却离奇的好转了点。

人没事。

还知道打电话找他。

真是娇气。

他现在应该很害怕吧?

明美冉那个疯女人,还好她没做什么,不然下次宗楚做的就不可能只是把她弄在疗养院里好生养着,就是生了沈余的人也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到沈余一点点。

她要是不老实,那就送出国彻底隔离掉,永远也别他妈的回来给沈余找罪受。

坐在宗楚旁边的人是宗家一个小辈,离得本家关系太远,所以对宗楚改变婚约的这事完全不知情,今天也规矩的跟着来参加夏实然的生日宴会,结果没想到看了这么一出大戏。

夏实然已经被人抬下去了,临走前撕心裂肺的喊宗楚一定会付出代价。

不说别的,宗家和夏家的婚约肯定也就这么作罢了!

宗楚是来给人出起气的。

给谁出气?

宗家小辈心里音隐约有了个想法,不过宗楚这一茬搞得他大气也不敢喘,战战兢兢的挺直脊背坐着,生怕被牵连。

这时候看见宗楚表情稍霁,才吞了吞口水,瞥见手机上的名字,大着胆子说了句:“表哥,这是那位‘兴师问罪’来了啊。”

宗家的人在宗楚手下讨生活,小辈里各个都练就了看人他脸色的好本事。

宗楚睨了他一眼,沉笑着说:“年龄小,黏人。”

“对对对,是这个理。”

小辈彻底确定下来,也跟着笑,旁边人见风向真的已经变了,每个人都催动脸上的肌肉挂上了假笑,笑着调侃少数知情的几次沈余被宗楚带出来的趣事。

这么一讲起来,才发现这事似乎五年前就有预兆。

宗五爷参与的每个有代表性的大场合,沈余没有一次缺过席,只不过男人把人护的太好,似乎只是带小孩随便出个席看看热闹,从来没让沈余应对过世家中繁琐的交际,把卫臣往他身后一派,沈余就心安理得的在各色拥挤交际的人群中安心吃着点心。

那位——从此以后可是一飞冲天了。

敲打已经成了,今天过后所有人都会重新掂量沈余背后代表的身份。

宗楚嘴角微勾着,接通了电话。

沈余在和他闹矛盾,宗楚能感觉的出来。只不过这点小事无伤大雅,所有能让沈余离开他的变数已经都没了,宗楚有时间可以和沈余耗,一个小孩而已,就是使使脾气又能怎么样?他只管宠着,沈余容易心软,早晚有一天能把这些事都忘了。

他已经打算好了,再等个半年,沈余二十三的阳历生日,就公布婚约的消息。

这回,能让他满意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青年的喘息。

宗楚眼底稍微带上点黑沉:“别——”

别怕。

他想说的话没有说完,青年凌乱的喘息声一瞬间放大,仿佛不能承担电话的重荷。

宗楚莫名心脏重沉。

他盯着光洁地板上碎裂成渣的黑玉,肌肉瞬间紧绷。

青年呼吸着,在他耳边轻笑出声:“……先生……再见。”

再见?

再什么见?

宗楚死死捏着手机。

“你他妈说什么!”

他不是说过,永远他妈不要再和他提“再见”这两个字!

电话那头猛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咚”,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沈先生!沈先生!医生到了没啊!”

“快——呼吸,快!”

这他妈都是什么都是什么东西?

啊?!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东西!

男人赫然站起身,脸色黑得能滴水。

“表哥——”

宗家小辈颤巍巍的站起来,惊呼。

宗楚一只手臂蜿蜒着数道鲜红的血液,狰狞的陷入黑沉的西装袖口中。

手机被他硬生生掐碎了,碎片插进血管里,他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一样。

男人状若疯癫,只大步往外迈,嘶声裂肺的喊:“沈余,你他妈给我说话!”

直到宗楚一席人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傻眼的众人才恍惚回神。

宗五爷——

他疯了?

宗楚带在身边五年的情人死了。

死的很突然。

得知消息后的众人只是摇头感慨,说起他只道,已经都把夏家那位给熬走了,结果自己没福气先死了。

夏实然手指重创,比沈余的可严重得多,这辈子估计也拿不起画笔了。

不过他不是当天就这么严重的,是夏家听到了消息,不敢给他治,生怕招惹了宗家,连夜把人打包送上了去彼岸的飞机。

三个月后。

贺家的人也被宗家松开限制,回国了。

一切仿佛又变成了平常的模样,没了未婚妻,情人死了的宗五爷还是北城那个狠辣无情的人物,宗家蒸蒸日上,甚至更为浓烈,仿佛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初秋,穿着棕黑大衣的男人在公馆门外守了五天。

满脸憔悴的宗酶从新抵达的车上夏下来,见到贺之臣,恍惚了一瞬。

“贺哥——”

贺之臣面容冷峻,他似乎是怒极了,连看见宗酶也忍不住迁怒,压低声音怒斥:“你们家人到底想干什么?啊?沈余他是自由的,凭什么不把他的墓碑放在他母亲旁边!”

贺之臣得知沈余的死讯时人还在国外,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刚刚有希望踏入人生第一步的青年永远的停在了二十三这个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