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

男人视线瞬间变得冷厉,他原本支着门框的大掌变成了爪状,死死扣进门框中,指甲缝瞬间就渗出血液。

“滚,给我滚!”

宗酶震了一下。

她闭了闭眼,奋力朝外跑,跑到宗楚够不到她的地方,她转身看着二楼门边男人似乎一瞬间塌下来的背影,不知道是怒气还是不争的喊:

“你现在来这一套有什么用!你现在该做的是把他好好下葬!”

“你给我滚!”

男人的爆呵声极其沙哑的响起,宗酶整个人被吼得心脏巨跳。

她大喘着气,眼睛通红,愤愤转身离开。

沈余已经离开了,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改变这个现实。

宗酶是气,但是她气得要死还是要正常的活下去,妥善安排好沈余的弟弟。

而宗楚是直接疯魔了!

他想把人留到什么时候,那块冰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萧瑟的公馆被甩在身后,宗酶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

她只是愤恨。

沈余那么好的人,到最后竟然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

如果能再来一回,他还愿意认识她,认识宗楚吗?

他一定不愿意。

宗酶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活生生扯开宗楚极力掩盖的现实。

他眼睛通红,凶恶的好像一只猛兽,拖着沉重的躯体到沈余身前,猛兽粗重喘息着,他恶狠狠盯着棺里的青年,仿佛情人一样低沉的低语:

“沈余,你以为这样就能拜托我吗?你想都不要想,你就算是死了,人也要留在我身边,你想都别想能离开半步!”

他喊完,好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扶着冰棺踉跄了两步。

青年面容平和,和醒着的时侯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下一秒就会浅笑着叫他“先生”。

宗楚忽然喊不动了。

他手臂支着棺木,整个人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烤得温凉的地板上。

他盯着沈余,眼睛里的红血丝几乎爬满,半晌,空荡的房间中才有一声沙哑的:“你真狠。”

沈余,你真的狠心。

他是自己选择去死的。

他死也不想见他。

他死之前,还和他打电话锥心。

宗楚视线忽然又阴鸷起来。

他踉跄着站起来,一个沈余而已。

只是一个沈余而已!他这是在干什么?他有一整个商业帝国,他的势力遍布海内外,他凭什么因为一个自己去死的情人在这烂下去!

是他自己不要的。

是他自己。

宗楚沉着脸,他往前走了两步,心脏仿佛被人重击了一拳,很疼,很疼,疼得要死了。

他脸色阴鸷,死死抠着心口。

他他妈怎么还不醒过来问他一句疼不疼!他他妈因为他,疼得要死了!

他不是最乖吗?他不是装乖吗?

他继续装啊!他什么没答应他,什么没给他!

他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去死!

冰棺是特制,必须保持室内恒温零下二十度才能保存。

最初的几天,宗楚每天都把棺放在床上,德叔老泪涕泗也没劝动。

后来宗老夫人得知此事,拄着拐棍来公馆打他。

苍老的脸上满是老泪。

宗家只有一个老太太从小就対这个孙子又管又疼爱,也只有她的话似乎能管两句。

冰棺被封入主卧旁边特制的冰房。

半年后,

宗楚似乎正常下来了。

他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商场中,宗家在国外市场的扩张程度短短半年扩大了半数规模,当年牵扯到沈余这件事的人,一一被找出来,出乎意的料,宗楚却没対他们做什么。

“沈余”这两个名字,在北城几乎消声灭迹,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而宗楚,宗家人提心吊胆了半年,发现他似乎真的不再管那个叫沈余的人。

庆德公馆在三个月前就被团团封锁,连只鸟也飞不进去,因为整栋别墅都开着零下的恒温,半年时间,连曾经依附着墙角生命力顽强的青草都变得枯黄,最后只剩下颓废的根茎。

佣人每一周会来打扫两天,每次来都被冻得要死,后来发现除了她们真的没别人,于是就大着胆子先悄悄去先把温度提高一点,只提高到零下十度,至少比刺骨的冷好一点,多了她们也不敢乱动,毕竟那位虽然没说话,但是人却是一直在这里放着的。

有时候她们擦洗从旁边路过,看到还是完好的仿佛只是睡着的青年,都会感到一股刺骨的凉意。

听说这是人自己选的!药就在兜里,碰都没碰一下。

今天也照常,两人闲聊着,走去主卧那边调低温度,没错,人在侧卧的冰房,开关却在主卧。

公馆常年寒冰,窗帘也不开,怕太阳影响到室内温度。

两人随意进去,准备去摸床头的开关,下一秒,身边的佣人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这人埋怨道。

“你,你你,床上有人!”

佣人压低声音,哆哆嗦嗦的扯着她胳膊往后退。

“人?”

不信的中年女人惊诧的回头,一看差点吓一跳,床上真的有个人影!

“这这……”

头儿那个人有主见,拉着人先出去了。

能来这地方的,能有几个人?

除了那位,也只能是那位。

只不过真的够渗人的,看刚才被子的样子——分明里边是有个东西啊!

宗楚是昏昏沉沉醒来的。

昨晚上是宗酶和李天一的订婚宴,一年半的时间,宗酶态度坚决,她対李天一就是非他不可,处处维护,磨得宗夫人都开始改观。

而最大的难题宗楚,也轻而易举的就放过她们了。

沈余不是觉得那小子靠谱吗?

他挑的人,总比任何人都要好。

宗楚还亲自当了这个见证人,哪怕他脸色黑沉,也不妨碍这是宗家近来唯一一件大喜事,宗酶也觉得他在逐渐回归现实,出于泄愤心理,敬了他五杯酒,宗楚全闷了。

他头有些疼。

从掌权宗家来,没人敢给他敬酒,就算敬了,宗楚也就至多是沾一口,就算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

但宗酶敬得不是他,是沈余,是她的沈哥。

沈余的酒,只有宗楚能替他喝,不但喝,还要全都喝光。

他宿醉的时候很少,少有的几次,青年总是会窝在他手臂里,按着他的额角轻声哄。

人呢?

今天呢?

他都答应宗酶这件主动打他自个儿脸的事,酒也喝了,他不乖吗?沈余为什么连额角都不给他按?

宗楚忽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愤怒。

他猛地睁开眼,狠狠喊:“沈余!”

门外的俩佣人吓得互相看了一眼。

沈余——

可不就是那位的名字。

不是说宗五爷已经正常了吗?不是说他已经完全忘了这个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