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周日回校是谢笃之送的。

李珩坐在副驾驶, 把从报道那天晚上到军训结束的发生的事挑挑拣拣,找自己认为最有趣的事情说了一遍。

比如说自我介绍说相声的班长, 能用流行歌曲的调子□□歌的教官, 军训结营仪式上因为同名同姓闹出来的小风波......还有自己的室友们。

“那不是很好?”谢笃之不太能理解他那种微妙的苦恼,“他还帮你带了饭。”

“问题不是有人主动给我带饭,就是。”

他试图形容那种感觉。“就是,很不好意思?因为很多时候我不但没有教他打游戏, 还让他不要打了。”

军训每天都要写小结和心得传到班级群里, 有时候卫卓伟打游戏甚至连复制粘贴都会忘记。

“你又没有做错。”谢笃之比起卫卓伟, 以及另外一个叫做林墨的舍友,更在乎的是他不自觉提到过很多次的薛策。

当然, 他也清楚对方提到这个名字那么多次, 不是因为对其有好感,而是因为无法理解,甚至下意识排斥。

那个薛策不论是言行,还是言行中透露出的价值观, 都显得和正常人格格不入, 甚至完全相悖。

且对方以这种格格不入为豪, 自诩高贵。

虽说不一定会真的发生大的摩擦或冲突,但光是在一个宿舍这点,就已经够让人难受了。

“你怎么和妈妈一样, 想让我换宿舍。”

李珩无语的同时, 还有点好笑, “三哥,坦白从宽——是不是妈妈偷偷找你当了说客。”

“没有。”谢笃之否认得飞快, “......只是觉得换舍友更好, 一劳永逸。”

“可是我才刚开学, 和舍友连磨合都没开始。”他解释。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还没有到非要换室友的地步,可以再沟通一下。”

李珩告诉他,他本来就打算这周找机会去和薛策谈一谈。

“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缺点,我也有,阿伟他们也有,总要互相包容的。”

——谢笃之不觉得他有缺点,就算有,那些缺点在他看来也算不上什么,甚至是可爱的。

“他的缺点更大。”青年严肃地开口,还是自己原本想说的,有点越界的话咽了回去。

李珩于是又笑,“五十步笑百步不好。”

但他的话里实际上没有任何辩驳谢笃之的意思,“就和游戏差不多,换舍友肯定是那种最不好的结局,我想先尝试能不能打出好结局。”

要是打不出来好结局,他也努力过了,去找辅导员或者宿管提意见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内疚。

“有事给我打电话。”

下车之前,谢笃之这样说,看上去好像还是不太放心他。

李珩回以一声调子长又夸张的“我——知——道——啦——”,催促他回去之后早点休息。

就是睡前给谢笃之发晚安的时候,他突然有点良心不安。

聊天账号置顶的聊天窗口有很多。

家里的小群,包括大哥和父亲在内的家人,再到顾明月和同桌,阿伟,林墨,下面才是一些班级通知群和普通同学。

每天问他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吃了什么的谢夫人和他有大火苗,天天发段子,动不动就锐评这个锐评那个的谢思之和他也有大火苗。

同桌也是——车上的时候对方还发消息过来问他明天晚上要不要约饭,说是附近又新开了一家小海鲜。

就连刚刚没认识的多久的阿伟同学,还有林墨,都已经发展出了小火苗,目前正在向大火苗进化中。

至于顾明月。

虽然不排除这和对方一句话总喜欢拆成好多句说有关系,但李珩确实连友谊的巨轮都是小顾同学的。

爸爸和大哥的账号大部分时候都是摆设。

他们更习惯直接电话,或者有事当面说,不特地去@好几下根本不会注意到消息,所以李珩有什么事一般都会直接在群里面和他们说。

最多有时候给零花钱,谢慎之会小窗给他转账或者红包。

考虑到他们算是特殊情况,李珩在统计的时候,并没有把他们统计进去。

也就是说,和他有很多沟通,关系非常亲密的人里面,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谢笃之和他没有“友谊的火苗”。

李珩忍不住把他们的聊天记录翻了一遍,发现这很难说清楚到底是谁的问题。

他会给谢笃之发消息,谢笃之也会给他发消息,除了军训这段时间,频率甚至还很高——谢笃之以前半夜的时候还会提醒他早点睡觉,外面热了牛奶,让他写完作业记得喝。

因为据说睡前喝牛奶可以提高睡眠质量。

少年默默把自己所有的置顶取消了一遍,重新排了一下顺序,把谢笃之置顶在第二位,以免自己哪天突然就忘记给对方发消息,导致培养火苗的计划半途夭折。

但这样一来,夹在一连串的火苗,甚至还有巨轮中间,谢笃之和他的聊天窗就显得更可怜了。

李珩愧疚更甚。

等谢笃之回复他,也和他道了晚安,才把手机放下,又清点了一遍书包,这才放心爬上床。

卫卓伟还在打游戏,林墨比他休息得还早。

至于薛策,说实话,李珩倒是没多留意对方在干什么。

他在重新排列置顶顺序的时候,薛策好像出去打电话了,回来的时候脸色给人不是很好。

李珩第二天中午从食堂吃完饭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通电话打给的是谁。

他原本在宿舍准备睡一会儿,十二点半去图书馆看书,然后直接再从图书馆去教室。

下午还有课。

他没想到自己一回宿舍,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自己的薛策,以及辅导员——薛策忘了带宿舍钥匙,所以没办法开门。

原因是薛策的钢笔不见了,他确定自己没带回家,家里的佣人在给他洗东西的没有看见,怀疑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宿舍有人动了他的东西。

不管是晚他一步离开的李珩,还是一直在宿舍的林墨和卫卓伟,都有这个嫌疑。

辅导员之所以会格外重视,特地跑过来一趟,是因为薛策丢掉的那支笔价值不菲,好几万块,早就到了可以立案的金额。

昨天薛策在电话里和他反映的时候,也特地强调了如果找不到,自己会去附近的警/局报案,说他家里虽然有钱,不在乎这几万块,但这本质上不是钱的问题。

辅导员后面其实被他翻来覆去强调得有点烦。

他已经早就不是什么新人了,宿舍矛盾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不管是男宿舍还是女宿舍,手脚不干净的情况其实偶尔也会发生。

大学生本质上都比较好面子,又没有社会经验。

薛策根本不用特地找他,只要在睡前的时候提一句自己的钢笔丢了,价值多少多少,要去报案,第二天钢笔多半能在自己的桌子上重新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