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大雨

吴政仰躺在地上, 大雨噼噼啪啪往下砸。他摸了摸脸上的血,艰难地爬起来。

段融还要动手,沈半夏怕他会惹上麻烦, 不想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她跟人打架,拉住他把他往后推,摇头:“我没事!我没事,你别生气。”

段融无法不生气,鹰隼般冷极了的双眸看向吴政。想到刚才开车过来, 他看见吴政在后头追着沈半夏, 害沈半夏跌了一跤,膝盖上跌出了血。

段融心情奇差,朝吴政走过去,一把拎住他衣领:“你他妈谁啊, 刚才你想带半夏去哪儿, 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吴政眼前一阵阵发晕, 人都看不清楚, 更说不出话来。

“老子问你你想带半夏去哪儿!”

段融冲着他脸又闷一拳,吴政摔趴下去, 脸上剧痛,嘴里涌出血。

段融狠起来的时候是真狠, 这源于他十八岁之前的成长经历,整日活在混混堆里的人, 虽然并没有沾染那些恶俗的气质, 但他全身上下都带着让人退避三舍的阴狠。

吴政好不容易缓过了点儿神,总算看清了这男人就是上次在海岛城市的酒店门口, 他看到的那个把沈半夏扯进怀里的人。

当时他只是远远觉得有个女孩很像沈半夏, 要走过去看看, 但段融事先把那女孩抱进怀里,掀起眼皮,满是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阻止他靠近。

那时候吴政以为自己眼花了,看错了人。

靠着在律所里挣工资吃饭的贫苦大学生,怎么可能跟段融牵扯上关系。

却原来是他想错了,那女孩真的是沈半夏,她真的搭上了段融。

吴政好不容易缓过口气,脑中飞快权衡了下现在的情况,决定认怂:“你误会了,我只是见这女孩一个人在雨里走,想送她回家而已。”

“想送她回家?”段融冷嗤:“老子现在送你回老家信吗?”

段融拿出手机拨电话,报案的同时抬头看路边的监控。很快警察过来,其中负责这片治安的警察队长认识段融,过来跟他打招呼。

段融一言不发朝他伸手,周队这才想起来,把带过来的一袋子药拿了出来。

“段融,这怎么回事,人你打的?”周队替段融打伞,又被他一个眼神示意,把伞换到了沈半夏头顶。

段融拿碘伏把沈半夏手上破皮的地方擦了擦,喷上药,贴上纱布,又半蹲下去给她处理膝上的伤口。

沈半夏全程一声不吭,只是疼得微微发抖,额上一阵阵地渗冷汗。

周队看得稀奇,段融还从来没有这么卑微地照顾过谁,大雨天里能半跪着给人处理伤口。

纱布粘好,段融起身,接过周队的伞替沈半夏举着,下巴朝半死不活的吴政那边一点儿:“那狗东西怎么判?”

周队:“这个还不好说。”

“我现在就让你先说。”

“这个……”周队琢磨了下措辞:“顺利的话,能关几天吧。”

“所以就是还有不顺利的情况?”段融虽然跟周队说话,眼神却一直放在沈半夏脸上。她唇色发白,身上一阵阵地抖,眼里光线稀薄,有些站不稳的样子。

段融把她搂过来,手臂横亘在她腰间,支撑着她的重量。

“毕竟他顶多属于猥亵未遂,这不好判。而且,”周队看了眼满脸是血的吴政:“你把他打得也太狠了,至于动这么大气吗,连累到你怎么办?”

“我没把他打死,就已经是看在你周队长的面子上了。”

段融把伞塞到沈半夏没受伤的那只手里,等她拿稳,抄着她腿弯把她抱了起来,一声不吭地带她离开。

有警员看见他离开了现场,过来问:“周队,不用请他去警局吗?”

周队瞥这警员一眼:“这事儿你不用管。去盯着吴政,先带他去医院,别让他跑了。”

……

雨一直没有停下的趋势,且还在越下越大,砸在伞面上的声音很响。

沈半夏伸长胳膊替段融举着伞。她今天穿了件蓝色的裙子,露出的一条胳膊很细,在暗夜里泛着冷光色的白。胳膊上满是水珠,举了一会儿后手上就没力气了,手腕开始颤。

“不用给我撑,”段融低头看她:“给你自己撑。”

沈半夏不听,依旧把伞高举过他头顶。还好很快到了停车的地方,段融把她抱进副驾驶,从后座找了条毯子给她裹上,调低了椅背让她休息。

两个浑身全都湿透的人往车里带进一股水汽,沈半夏裙角有水滴往下滴滴答答地淌,弄脏了他昂贵的车。他全不在意,抽了纸巾给她擦脸上和脖子里的水迹。

大雨一直下着,车里很安静,不太能听见外面的雨声。沈半夏半睁开眼睛看他,透过一重重时光的轨迹,看到了那个在大雨中往她手里塞了把伞,离她而去的段融。

她身上发冷,胃一阵阵地抽痛。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不太能分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她眼前所看到的是真的段融,还是她幻想出来的。

她的唇蠕动了下,眼光动了动,声若蚊蝇地开口:“段融、”过了半秒,把另外两个字叫了出来:“哥哥——”

段融的手蓦地停下,视线从她沾着水的脖颈往上移,落进她迷蒙的眼睛里。

当着他面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这么喊他。

“段融哥哥,”她又叫他一遍,声音越来越小,脸色很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极慢地说:“你去哪儿了,我很……”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昏睡了过去,段融右耳贴近她嘴巴,还是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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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半夏醒来的时候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有护士过来查看她状况,笑道:“沈小姐您醒啦,”扭过头冲房间外在打电话的人说:“段先生,沈小姐醒了。”

段融挂了电话进来,沈半夏没来得及收视线,一眼与他目光相接。心底莫名地颤了下,略显慌张地把视线扯回来。

护士出去,把门替他们关上。窗帘开着,外面天色已亮。

沈半夏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是早上六点,所以她昏睡了一夜。

她想从床上坐起来,段融扶了她一把,问:“不再睡会儿?”

“不睡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腿刚搭下去,段融把一双新买的鞋拿了过来,帮她穿。

鞋子大小合适,款式是她常穿的平底小白鞋。

她想起昨晚没完没了的大雨,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湿衣服被人换了,如今正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色睡衣。

眼前浮起那天段融毫不客气地一把脱掉了她身上的衣服,手指在她背上来回流连着帮她擦药,整个过程都坦荡得好像他并不是在脱女孩子衣裳吃女孩子豆腐,而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那时候好歹没有被他看光,可她低头盯着自己胸部,感觉到现在她并没有穿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