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吻痕。”◎

逢夏是女三号戏份相对较少, 她没事的时候不是泡在练功房里练舞,就是对早早同别的演员坐在片场观摩学习, 几乎从她进组开始都能算得上是半个固定场务。

也不知是不是看她勤奋, 今晚有应酬局,导演点名让她去。

逢夏知道这种聚会大多都是积攒人脉用的,不是资方大佬就是业内名角,她其实不太爱在这种场合应酬, 多多少少总觉不适应。

巫宇劝了好几次, 说她得忍忍, 这次电影这么多艺人除了资方指定的艺人, 导演就点名她去, 这机会和天上掉馅饼无异。

逢夏也得权衡利弊,成年人的喜欢与否在很多事情面前只能往后排, 叹气完还得浓妆艳抹地打扮一番出席。

灯火通明宽敞到像在CBD建造出辽远无阻的原野,珠光宝气的名利场, 同一张桌布笼罩的长桌, 头、尾、中段好像每一寸位置都经过准确无比地丈量, 稍挪两步判断地不是距离, 是天堑似的背景鸿沟。

逢夏今天的打扮偏优雅向,丝绒法式方领小黑裙, 整体无太多繁复设计,唯有明钻如星子的腰带束在腰间,腰身纤细不足盈盈一握,红唇黑发,五官浓艳而明媚, 走动间乌黑的蓬松卷发荡出弧度, 步步生莲摇曳生姿。

美艳而娇贵。

大多欧美人聚会场, 她的骨相也不会占分毫下风,从坐在导演最左手边的位置开始,陆陆续续的目光定格在她周边探寻。

巫宇起初还一直担心而逢夏适应不了这种社交场合说错话、局促闹出乱子之类的,进场后视线一直牢牢贴在她身上,结果这姑娘总给人惊喜。

还未坐下,导演和资本介绍剧组演员,少女起身云淡风轻地转着手里的酒杯,清透的狐狸眼笑意盈盈,举止大方优雅,也不因角色大小出名与否而怯场,招呼时口齿不显磕绊或是发颤,五分钟之后她已经能在整片名利场的原野里得心应手地主动应下攀谈。

巫宇看着她这熟稔的动作,在这瞬间生出种错觉。

好像她才是举办这场酒会的主角。

“看什么,这么呆?”

等逢夏走过来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巫宇才反应过来。

巫宇悄然把她的手按下来,由衷敬佩:“夏啊,我发现你场面越大,越能给人惊喜。”

“你说social?”

逢夏不以为意:

“我是不想,不是不会。”

她本身就不恐惧社交,只是不喜欢在这种场合虚与委蛇,名利场上谁又能真正儿八经地高看谁一眼,这种社交大多只与利益挂钩,人人都会在你光鲜亮丽时对你好。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人际关系。

“牛的。”巫宇这会儿想起来的她三天用麻将统治剧组的恐惧了,他悄然出声提醒,“别吃了,等下礼服开线。你看看人家Jolene,一晚上是真不吃啊。”

逢夏今天的礼裙主打优雅路线,好看是好看,但腰线的地方掐得非常紧。

Jolene是电影女二,中美混血,金发黑瞳五官立体却没有太大的攻击性,小甜心感拉满,笑起来时很像真人芭比,是很典型中国人也会吃的混血颜。

平时她们俩对戏的内容最多。

逢夏很吃她的颜,却不怎么和她的为人合得来,打交道得也少。

Jolene太有野心了,并不是说有野心是贬义词,逢夏自己也是有野心目的明确的人,区别是她有野心她并不会越过道德底线,Jolene会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

所以在Jolene问她要不要一起飞/叶子的时候,逢夏就知道她们俩做不了朋友。

但也仅限于此。

她比谁都懂出生和环境带来的限制,她从来不评价别人的人生。

Jolene应该是听到巫宇在喊她的名字,举起酒杯笑着跟逢夏打招呼。

逢夏也干脆,酒杯一饮而尽,低眸跟巫宇说她去窗口透透气。

最近天气慢慢回暖,鹅绒棉被的大雪很少降临人间,她盯着窗外沉沉的天色,嗅到一丝大雨落下的锈味,下一瞬雨滴润泽万物的声音啪嗒响起,成排景观的绿叶萦满潮湿。

下雨了。

偌大的门庭只能往外看,却不能伸手触碰到雨。

逢夏静静地看了会,只觉得那点压抑的小心思好像在这刻得到些许舒缓,她有点想躲在这跟外头攀附在绿叶上的那颗蜗牛一般,好像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春天就会来。

不知道宋疏迟现在在做什么。

他的事情是忙完了还是没有。

她有些犯困,并没有听到被侍者打开的门。

“夏——”导演在喊她,“Come here.”

逢夏回眸。

目光本能的被人潮最惹眼的存在吸引,矜贵的纯白色调跃然于前,悬空已久的主位落定真正的归属。

周遭攀谈的声浪翻涌,敬酒碰杯的叮当声好像在耳际放大千百倍。

男人把玩着酒杯的动作有些漫不经心,度把握得极好,碰杯时酒杯高过对方却不会显出丝毫的傲慢感,游刃有余地谈笑,那点笑意又总好像进不去眼底。

看似温和,总含疏冷。

就算不坐那位置,谁也都知道他高人一等。

越过熙熙攘攘的长厅,他的目光慢慢与她撞上。

见到她有些呆愣的神色。

很轻的,弯了下唇角。

逢夏眨了眨眼,意外和惊喜的情绪浮现,她还真不知道宋疏迟飞这儿了,只知道他前一阵还在忙投资的事情。

巫宇提前收到她的目光,努力摆手:“别看我,我真的也不知道,这爷做事从来不跟人商量。”

逢夏还未走过去,视线已经捕捉到Jolene盯着他的动作,里面的含义分明,一眼就能懂。

像他这般矜贵不染纤尘的人,总是最能激起女孩儿的欲|望。

是Jolene,也不止有Jolene。

Jolene的情商高,比起莽进更懂得迂回,朝着刚来的逢夏开玩笑:

“夏,你刚才去离场,现在总该喝回来。”

逢夏弯了弯眉眼,也真如她意接过她递过来的那杯酒,巫宇小声提醒她那杯酒喝下去就是混酒。

她知道。

目光在宋疏迟的身上逡巡,下一秒,少女丝绒黑缓慢而分明地停驻在那道最矜贵的冷白色边。

她的手搭着他身后的椅背,以缩短到就站在彼此身侧的距离,清甜的气息互相在酒色里让渡。

逢夏微微俯身,几乎像是在以所有物的姿势,勾着笑的狐狸眼明媚而撩人,将那杯酒递在他面前。

只字未言,意味分明。

那瞬间,好像满场呼吸都开始停滞,紧张到只盯着她的方向和动作。

有人非池中物,有人不得碰,有人永远不当下位者。

这是聪明人一眼便能在心里牢牢告诫自己的,本能臣服才是最该遵守的既定真理。

难言的紧张霎时侵略,一点一滴的动作都是电影慢镜头般的放大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