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页)

『……呵,死期将至,不足为惧。』

『无论在战场上有多么厉害,也难以以一敌百。』

『谢不逢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喽。』

大雪纷扬飘落。

恒新卫的声音句句都带着浓浓的恶意,大得吓人。

但谢不逢听了非但不生气,甚至还缓缓地笑了起来。

浅琥珀色的眼瞳于黑夜中泛出淡淡的光亮,如埋伏在草丛中的头狼,只等着击杀时刻的到来。

那一刻将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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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辞回到太医署的时候,距离宫宴结束的时间还很早。

他的症状向来一阵好一阵坏。

此时胸肺间的痛意,已经慢慢散去,除了还有一些提不起精神外,文清辞又恢复了往昔的样子。

守在太医署的恒新卫,正在脑海之中飞速复习今晚的计划。

皇帝吩咐,庆功宴结束后,立刻放血制药,接着围困玉光宫。

……

现在宴会虽然还没有结束,但是时间已经不早。

可换好衣物洗漱一番过后,文清辞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休息。

他轻轻咳了几声,缓步走进了小院的耳房之中。

今夜的风有些大。

还没来得及关上窗,便有一阵冷风裹着细雪与玉兰花瓣一起落入了房间内。

文清辞的脸色被冻得有些苍白,但他并没有急着关窗,而是缓缓闭上眼,深嗅了一口熟悉的玉兰花香。

恒新卫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这是一间由耳房改成的厨房,空间狭小,只够放一个泥炉。

……他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这间耳房原本是用来堆放药材的,哪怕是改造过后,壁橱里仍存放着一些晒干了的药物。

他们通通叫不上名字。

看到那些药,再看一眼文清辞身前的小炉,恒新卫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出了“制毒”这两个字。

两个跟他一起进厨房的恒新卫紧张了起来,他们将手按在了身侧,随时准备拔剑。

但没想到,文清辞要做的事却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一身月白的太医,不知从哪里取出个小瓷瓶。

耳房里面没有地龙,像是一个巨大的冰箱。

没呆多久手指就被冻得难以屈伸。

可文清辞并不在意,他将瓶子里面储存着的晒干了的玉兰全倒了出来,然后和糯米一起放入一边的木盆里淘洗了起来。

木盆里的水,是早晨从井里打上来的,清澈又冰冷,静在这里一日没动,上面还结了一层薄冰。

文清辞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一样。

他耐心地用冷水清洗花瓣,没过多久手上苍白的皮肤也跟着泛起了红。

木柴燃起,发出噼啪轻响。

文清辞特意用了小火,慢慢地煨着。

过了好久,泉水、玉兰花瓣,还有糯米终于一起在紫砂锅里翻滚起来。

同时冒出了一点热气与淡淡的清香。

这个时候恒新卫才反应过来,原来文清辞是在做解酒粥。

他大半夜不睡觉,做这个干什么?

文清辞手下还在慢慢动作着。

太医署的夜,在这一刻静谧到了极致。

就连站在他背后的恒新卫,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敢惊扰他。

过了好久,文清辞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缓缓地笑了起来。

“好了,劳烦你们明日一早,将它送到大殿下那里去。”他转过身,非常自然的同背后的恒新卫吩咐起来。

“是。”

恒新卫应了下来,但是此时这里没有一个人将他的话当作一回事。

——等明日?

他和谢不逢恐怕都活不过今晚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玉瓶中储藏的来自上个春天的玉兰花瓣,与窗外的玉兰花香融在了一起,让人分不清真假。

忽然之间,雪又大了起来。

不远处热闹的声响,随着渐深的夜色一点点变弱。

文清辞没有回房间休息,他几乎一整晚都站在耳房里守着花粥。

在喧闹声彻底散尽的那一刻,恒新卫对视了一眼。

——行动的时间将要到了。

早就听闻文清辞身体虽不好,但出生于江湖的他却是个轻功暗器高手。

他们再次将手按在剑上,呼吸也因紧张的情绪而在突然之间变得急促起来。

可还没来得及拔剑,太医署外突然传来一阵重重响。

墙壁随之剧烈震颤,房间里人的耳膜也痛了起来。

“谁!”

守在文清辞身边的恒新卫暂时放下他,拔剑向外看去。

还未等太医署外的同僚回答这个问题,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突然从宫外的方向传了过来。

恒新卫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马蹄声,还有兵甲相撞的声音。

是骑兵!

有骑兵闯入了太殊宫?!

太医署本就建在皇宫一角。

几乎是在他们听到马蹄声的同一刻,太医署前院并传来了一阵尖叫。

骑兵已经打到了这里!

这下他们彻底顾不得文清辞,只匆忙留下四个人将他堵在耳房里,其余人全冲了出去。

此时,太殊宫的另一边。

同样听到这声异响的谢不逢缓缓停下了脚步。

还没等他身边的恒新卫反应过来,少年便一脚踹向对方的胸口。

刹那间鲜血喷涌,刚才还在心中咒骂他活不过今晚的恒新卫当下便失去了生息。

谢不逢一点点笑了起来。

太殊宫风雪骤起。

不过顷刻,便遮住了一地的血腥。

少年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将视线从这三十余名恒新卫的脸上扫过。

踏着将被隐去的鲜血,一步步向他们走了过去。

“啊——”

“救命!救命!”

此时的谢不逢宛如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他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奔着取人性命来的。

临时凑起来的恒新卫,完全不可以与之相比。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顷刻间,宫道上便堆满了尸体。

剩下几名恒新卫立刻跪倒在地,哐哐地给谢不逢磕起了头。

但少年却像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求饶声一样,继续手起剑落,在顷刻间收割走这群人性命。

蠢货。

当今圣上,真是一个以己度人的蠢货。

他自己无比在意“名正言顺”,便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在意。

因此不但装作慈父,还刻意作出一副对谢不逢无比满意,恨不得再过些时日就让他继承大统的模样,以为这样谢不逢就会耐心等待他将帝位赏赐给自己。

就如历史上每一位皇子一样。

殊不知肃州天生天养,未经礼法归束的谢不逢从未在意过什么“名正言顺”,更对“正统”没有一点兴趣。

他只知道,想要什么直接去夺便好。

——其实谢不逢早就打定主意,直接杀回太殊宫,夺了老皇帝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