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与少年(第2/4页)

做菜这种事情一般不都是靠教程自己摸索?除非有这方面的就业意向,不然谁会专门去钻研这个?

“嗐……”

提起这个,夏子澈微微垂了眼,却还是笑着的:

“我爷爷有个老战友,在旧街区那边开了家馆子。老头闲在家里没事干,三天两头就带我去找他战友吃菜喝酒,后来,虽然他不记事了,但就是认那小老头做的菜。可惜后来我爷爷走了,那小老头也老了,没精力开店了,馆子也转让了,虽然馆子还是做北川菜,但跟小老头做的一比,就是差点味道。

“然后我一想这不行啊,小老头不开店了,我不就吃不到童年的味道了?上哪怀念我童年去?然后我就到处打听,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本帅哥力排万难找到了小老头家,上演一番程门立雪虚心求教。可能是小老头被我坚韧不拔的精神打动了吧,破例收我为徒,把他看家本领都教给我了。

“喏,全在这一盘菜里,好好尝尝,这可凝聚了几代人对北川菜的最高理解,吃到就是赚到。”

夏子澈往陈濯碗里夹着菜,屋里灯光昏暗,他低头吃饭,但吃着吃着,突然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陈濯微一挑眉,有些奇怪地抬眼看他,然后就见对面的家伙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到险些呛着,边喝水边拍着桌子跟他说:

“哈哈哈……我跟你讲,那小老头可凶了,我第一次做菜把糖当成盐放进锅里,那小老头吃了一口差点没气死,他就拿着那藤条,追着我满院子跑,那小罗圈腿倒腾得可快,追我后边使劲儿抽我屁股,我去,太疼了。你不知道,他一生起气来,吹胡子瞪眼的,可滑稽了,我一看见就想笑,然后我一笑他就抽得更狠。他脾气不好,还特爱生气,有时候我做菜他就在旁边看着,讲究得不行,哪个步骤不对就用棍儿抽我,盐少放一克都得炸毛,你看这菜这么香,那可都是我用血和泪铺垫出来的。”

他那模样实在是太开心了,陈濯看着他,本来不想笑,但实在没忍住。然后夏子澈看他笑了,更停不下来,于是两个人饭也顾不上吃,净坐在桌子两边对着乐,夏子澈仰在椅子上,陈濯扶着额低下头,安静的屋子里都是他们的笑声。

陈濯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可能跟夏子澈待在一起人都变傻了,他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轻咳一声,随口问:

“那现在呢,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不好了,去年就走了。”

“……抱歉。”

“不用抱歉。小老头走的时候没受罪,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在身边,没啥遗憾,临走前还记得嘱咐我做菜别老惦记着那二两盐。我真服了,我有时候做梦都能梦到他拿藤条抽我,跟我说糖放少了盐又放多了土豆丝切得不够细,每次我去给他烧纸都得求他少进我梦折腾我。”

夏子澈顿了顿,用筷子末端顶顶脸颊,若有所思道:

“其实我觉得,大家提起死亡好像都太沉重了。我更相信已故的亲人朋友只是换了种方式陪在你身边,他们肯定也不希望大家因为他的离开而难过。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就想大家笑着参加我的葬礼,在我坟头唱歌都行,不过要是吵到我邻居就不好了……”

在他说到某个字眼时,陈濯心脏重重一跳,等他在短暂失神后回过劲来,手却忍不住地颤抖,连筷子也没抓稳,“啪”地一声掉在了桌上。

夏子澈没察觉他的异样,只给他重新拿了双筷子,还笑着打趣:

“怎么,被我的超前想法震撼住了?筷子都没拿稳!不过你放心,我暂时还不死,我还好多事儿没做呢,年纪轻轻就死了多亏。”

陈濯把筷子捡起来放在一边,没敢再抬眼看他,只状似随意地说:

“……是,那你好好活着,过马路多看着点。”

夏子澈一点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嗐,我还能被车创死咋的。”

“……”

陈濯沉默很久,最终勉强弯唇笑了一下:

“吃饭吧。”

-

夏子澈家里常年只有他一个人,平时也没人会来他家,所以他看起来住着这么大个房子,实际上真来了人也只有他自己的房间能住。其他客房要么被他改成了杂物间,要么根本没打扫,一时住不了人。

好在夏子澈房间的床够大,两人一起睡也不挤,陈濯没多在意,简单洗漱后,他想借夏子澈一套睡衣,夏子澈很痛快,他从衣柜里翻出好几套摆在床上让陈濯选。

但陈濯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些奇形怪状的衣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迟迟没有勇气做出选择。

汽水战士、奥特曼、小恐龙、天线宝宝、玛卡巴卡、派大星、海绵宝宝……

这都什么啊……

至于为什么没有鸭蛋超人,因为这是夏子澈的挚爱,正穿在他自己身上。

在床前呆立的那短短几分钟,陈濯甚至动了回家取睡衣的想法,但最后他还是保持了理智,艰难地从中挑选了看起来最正常的那套汽水战士。

衣服稍微有点大,但不碍事,虽然看起来花哨,但布料意外地很柔软,还带着洗衣液和槐花的香味。

换了衣服后,陈濯坐在夏子澈床边,抬眸打量了一圈室内。

夏子澈的房间有种又乱又整洁的松弛感,跟什么东西都要整齐归纳的陈濯不同,他房间里生活气很浓,该整齐的地方整齐,角落里却又堆着一墙角的乐高积木,书桌上也有不少散乱的白纸。

有几张纸掉在了陈濯脚边,他弯腰捡起,准备放回书桌上时,他偶然扫到一眼,纸上像是随手记的歌词和乐谱。

“那歌暂时只有一段,你想听听吗?”

夏子澈正好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他看见陈濯拿着那张纸,随口问了一句。

但,虽然是询问,他路过的时候还是从墙边捡了一把吉他,坐在床边拨了两下弦。

他抬眸看了陈濯一眼,然后抿抿唇,像在心里练习过千万遍那样拨起了弦。

确实如夏子澈所说,这首歌只出了短短一段旋律,但即便只有片段,也很勾人。

不知道是不是陈濯的错觉,他不懂这些,只感觉这首歌的风格和夏子澈以往写的都不太一样。要说的话,他以前的歌总是带着很浓的少年气息,很阳光,很青春,但这首歌在此基础上,好像多了点温柔缱绻的意思,大概是属于少年心底最青涩的那一部分。

“喜欢吗?”

夏子澈将那段旋律重复两遍,轻轻扶住了弦,停住未止的弦音。

陈濯觉得他这问法有点奇怪,所以没回答,只点点头,问:

“会把它写完吗?”

听见这个问题,夏子澈微微垂下眼,拇指无意识地拨了下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