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与少年(第3/4页)

“会吧……”

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

“等我写完,有机会的话,再唱给你听。”

这话让陈濯捉到点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微一挑眉:

“为什么是‘有机会’?”

这家伙以前不是写了歌就要举着吉他凑他跟前非要让他听吗,听完还非要让他说说感受,不说都不行的那种。

“嗐,唱歌当然也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了。”

夏子澈干巴巴笑着,动作僵硬地把吉他放了回去,开始了胡言乱语:

“啊哈哈,比如,要我哪天嘎嘣一下死了,不就没机会唱了?所以啊,有些歌得看缘分,咱……”

“夏子澈。”

夏子澈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濯打断了。

他愣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却见陈濯唇角笑意消失了。

他盯着他,声音很冷:

“你要再说这种话,想死就不用等‘哪天’了,我现在就能如你所愿让你嘎嘣。”

他这表情和语气把夏子澈吓了一跳。

他一直是个什么混蛋话都毫不忌讳往嘴边挂的,陈濯以前也没在意过,但现在突然为此生了气,把孩子都吓傻了。

他懵懵地看着陈濯,刚准备开口认错,就见陈濯似乎有点懊恼,只低声说了句“睡了”,然后掀开被子背对他躺到了床边。

活了十六年,没心没肺心比天大的夏大帅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如坐针毡惶惶不安”。

啊?他说错话了?陈濯怎么突然生气了?

夏子澈坐在床角,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他心慌,下意识抬手咬咬手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再说:

“冷静,我错了。我真该死。”

“?”

陈濯真想照他狗脸来一拳,但他是个有素质的成年人,不能跟小孩计较。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只说了一句:

“滚!”

啊?咋道歉了还哄不好呢。

夏大帅哥百思不得其解。

他挠挠头,想说话又怕再犯错,一个人像犯了错的小孩似的在边上坐了一会儿,最后挠挠头,默默下了床,关掉房间的两盏应急灯,又默默爬回了床上。

他生怕陈濯再生气,掀开被子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一寸一寸悄悄把自己挪进了被窝里,一点声都不敢出。

等到终于挪到合适的位置,夏子澈还是心痒痒,没忍住用气声跟陈濯说了句:

“冷静——晚安——”

“……”

陈濯不知道自己旁边到底趟着个什么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却看见一片漆黑的房间,一时有点意外。

他微一挑眉,问:

“你把灯关了?”

一听见陈濯的声音,夏子澈如获大赦,一时有种被人从死囚狱八抬大轿赦免释放的感觉。

他猛猛点头,语气带着点邀功似的小骄傲:

“嗯,但没事,房间门开着,你看,门外面的灯我没关,有光的。”

“不是说这个,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开灯睡觉?”

夏子澈愣了一下,点点头:

“是啊,但你不是开灯睡不着吗?”

“……”

不知道为什么,陈濯总觉得他们好像没在聊同一件事。

那种似乎有重要的事被忘记的感觉再次袭来,陈濯看看房间门口远远亮着的灯,又看看床尾正对着的窗户。

他看见窗外的槐树枝叶在风里摇晃,还有枝叶后他房间窗玻璃的反光。

“为什么不拉窗帘?”

“……”

这个问题过后,旁边的夏子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陈濯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他才重新开口:

“冷静,我可太伤心了。”

虽然听着像是玩笑话,但他说这话的语气明显低落:

“你是不是忘了。小时候你怕黑,开灯又睡不着,但如果我这边拉开窗帘,开着灯,光就会映在你的窗帘上。这样有了光你就不怕了,也不会很刺眼睡不着。”

夏子澈顿了顿:

“我还以为这是咱俩的约定呢,结果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居然就这样忘记了,真是……”

他并没有说下去。

而陈濯听见他的话,心里空白了很久。

他回忆起一些被遗忘的细节。

是,通知停电之后苏楠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应急灯和夜灯的位置,是因为知道他怕黑,所以嘱咐得很细致。夏子澈走路离他很近、邀请他来自己家住,也是因为担心他在家里一个人会害怕。

怕黑的从来不是夏子澈,而是他。

他是为什么怕黑来着?

哦,似乎是小时候有一次被拉去玩捉迷藏,有坏小孩故意针对他,把他锁进了小区角落一个废弃的杂物间。后来,小孩们游戏结束各自散了,只有夏子澈发现他不见了。夏子澈知道他不是会乱跑的小孩,于是先去确认了他不在家,又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苏楠和陈道远。

那天,几个人找了他很久,最后他们找到下午玩捉迷藏的小孩,把人挨个问了一遍,才去杂物间那里把陈濯救出来。

被关了一下午,陈濯记得自己没有哭闹,因为他知道哭死也没用,迟早会有人他不见了来找他。他从小就有着超出年龄的理智冷静,但尽管如此,他也只是个没见过大风浪的小孩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被关久了,他还是无法避免地开始怕黑暗安静潮湿的环境。

怕黑的是十六岁的陈濯。

那他为什么会忘记呢?

陈濯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经历过更多能给他留下阴影的事情,和那些比起来,年少时恐惧的黑暗早已不值一提。

陈濯一时有种窒息感,像是被人按在水里,喘不上气。

他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

“对不起……”

“哎,没事啦。”

夏子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他:

“你是不是已经不怕了?”

陈濯略微有些迟疑,但还是应了一声“嗯”。

“那就行,没了一个心理阴影是好事啊,为什么要道歉?我还得为你高兴的。不过你以后要是再有类似的情况,得记得告诉我,不然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坚守约定真的很蠢诶……啧,其实想一想也没事,毕竟都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习惯开灯睡觉了,无所谓。”

夏子澈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吊儿郎当,可能是觉得气氛太沉重,他笑了两声,又欠儿欠儿地往陈濯身边凑,低声道:

“哎,你是不是特内疚,觉得特对不起我?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咱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陈濯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

“你不是没报运动会项目吗?你报一个,跟我报一样的,算是给我应援,怎么样?”

夏子澈这话里诱骗味太冲了,陈濯不上他的当,先警惕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