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你别逼我◎

回到顾府, 林温温的脸颊和脖颈上有好几处明显的红痕,一看便知是云雨时留下的印记。

顾城因面上也有红痕,只那红痕上带着牙印, 有血向外渗出。

林温温知道他明日还要上值, 这样的脸肯定会被人询问缘由,便面露嘲讽地望着他。

顾诚因并未气恼, 只先用帕子擦掉血迹,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送回了望烟楼,一路上两人皆没有说话,等送完林温温,他便直接回了主院。

林温温回到房间后, 已经不在落泪,但脸颊上还有哭过的泪痕, 她一动不动, 只愣愣地坐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桌案出神。

片刻后,珍珠端着一盆热水推门进来,她将热水放在地上,跪坐在林温温身旁, 知道今晨顾城因带她出去是为了什么, 便一边低头用热水拧湿帕子, 一边问她,“娘子,可见到了?”

见林温温半晌没有说话, 珍珠疑惑抬眼, 这才看到她脸颊和脖颈上四处可见的红痕。

怪不得方才顾诚因那边派人来传话, 要她打了热水上来,原来两人一早就做了那样的事,还是在马车上……

珍珠面颊微红,叹了口气,只以为是路上折腾狠了,林温温又累又气才会这样不言不语,便缓声宽慰她,“郎君也是,怎么这样不知轻重……娘子别气了……”

“你说,这世间到底有没有神仙?”林温温没有接面前的帕子,而是忽然开了口,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低落,声音也比之前沙哑不少。

珍珠愣了愣,回道,“肯定是有神仙的。”

许久未动的林温温,终是垂了眼眸,她鼻翼轻轻扇动,很快就红了鼻尖,“珍珠……那我肯定是因为惹怒了织女娘娘,才会这样的……”

说着,林温温忍不住再次垂泪,与以往的哭泣时的情绪截然不同,这次她没有哭喊,只垂着眼睫默默落泪,令人莫名就跟着心碎。

这可把珍珠吓坏了,赶紧将帕子扔回盆中,抱着她开始哄劝,“不哭不哭……不会的,织女娘娘那样心善,才不会生娘子的气。”

“会的!”林温温伏在她肩头,苦涩出声,“乞巧节那日……我、我一不小心许了两个愿望……织女娘娘埋怨我太贪心了……”

林温温将许久前的一桩事讲了出来,是乞巧节那日,她对月许愿,当时许了两个愿望,一个是想要她日后的夫君,爱她极深,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对她不离不弃,还有一个,便是希望宁轩成为她的夫君。

“我一开始以为,织女娘娘选了第二个愿望帮我实现,可现在……”林温温哭得差点喘不上气,又委屈又懊恼的泪水将珍珠肩头都打湿了。

“不会不会,那都是凑巧了!”珍珠一阵心疼,想也没想就张口胡扯起来,“天底下女娘有那么多,织女娘娘又那样忙,她压根就顾不过来的,连娘子是谁她都记不得,怎么会有闲工夫去责罚你?”

“真的么?”林温温慢慢起身,泪眼婆娑地望着珍珠道,“那为何我那样骗他,又咬伤了他的脸,还各种咒骂他,甚至我还骂了他爹娘……可、可他还是说,他喜欢我,他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珍珠显然知道,林温温口中的他是指谁,听到她连顾诚因爹娘都拉出来骂,便忽然明白为何她脸颊和脖颈会有这么多红痕了。

“哎呀!”珍珠下意识就想掩她的口,“娘子,你可不敢再这样意气用事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有一日咱们被救出,你那时候再骂再打也不迟啊!”

“不会了……”林温温绝望合眼,不住摇头,“不会有人救我了……珍珠,我爹和我娘……他们将我下葬了……”

“他们收养了一双儿女……”

“他们,不要我了……”

珍珠彻底愣住,不可置信地望向林温温,许久后才反应过来,她口中所述,原是今晨所见。

宽慰的那些话再也说不出口,看着林温温这般模样,珍珠也恨得咬牙,可理智让她将那些脏话全部压在心中,匀了许久的呼吸,才含着泪将林温温再次抱入怀中。

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娘子……没事……没事的,你还有珍珠……还有我呢……”

午膳时,顾诚因没有过来,青才将饭菜提到门外,珍珠冷着一张脸出来拿,青才将她拉住,问她林温温回来可还好。

珍珠jsg知道,定是顾诚因让青才这样问的,便故意道:“好得不得了,刚才还拉着我一起唱歌跳舞的庆祝呢!”

青才松了口气,可随即便意识过来不对劲儿,再想拉珍珠问个清楚的时候,却被珍珠狠狠白了一眼,门被用力合上。

满桌都是林温温爱吃的菜,可林温温没有胃口,吃不下去,甚至闻着那味道就觉得恶心,珍珠哄了半晌,她才勉强喝了口鱼片粥,结果还没咽下去,便开始反胃。

林温温与顾城因同住数月,从未喝过避子汤,珍珠心里一惊,连忙算了她葵水的日子,欲言又止道:“娘子,你们平日做那些事时,郎君可、可有……”

林温温不似从前那般单纯,她现在看过不止一本书册,许多男女之欢的道理都懂,她摆了摆手,道:“他没有……你放心,我只是胃口不好,才没有怀子。”

珍珠拍了拍心口,长出一口气。

可这午膳,林温温说什么也不肯再用。

晚膳也是如此,饭菜拿来时有多少,拎走时就还有多少。

第二日一早,顾诚因去上值前,青才不知从何处寻了胭脂水粉,帮他遮住了脸颊上的牙印,但还是被好事的同僚看到,那同僚笑着问他缘由,顾城因只冷冷道:“让猫儿啃的。”

那同僚知他不是好相处的,便不再说话,只低低笑了两声,道:“那还真是巧了,宁修撰也被啃了。”

说着,他指了指脖子。

顾城因朝不远处的宁轩看去,两人对视片刻,什么也没说,又垂眸做起自己的事。

日落下值,回来后他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林温温可否用膳,青才摇头叹气,“三娘子从昨日回来,便不吃不喝,珍珠都急得直掉眼泪……奴才瞧着,应该不似作假……”

“知道了。”

顾诚因脱下官服,带着晚膳来到望烟楼。

从昨日清晨到现在,两人第一次碰面,却好像又过去了许久。

门被推开时,房间显得格外空荡,桌上没有摆放任何东西,平日里那些做绣活用的筐子也被收了起来,只搁着一壶茶水。

薄薄的床帐落在地上,床榻里侧依稀可见有人躺在那里。

顾诚因走过去将晚膳摆放好,又转身来到榻边,他没有说话,直接就撩开床帐。

林温温蜷缩成一个小团,身上没有盖被,眼睛合着,但一看便知她没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