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4页)

同为演员,沈纭太清楚角色能反馈到本人身上的力量,这不同于观众被故事激励,而是一层更深的触及灵魂的羁绊。

苦难对扶山月没有任何意义,对秦敬更是,但事已至此,活下去才有未来。

秦敬喜欢演戏,他心存梦想,有此生必须做成的事,这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也将是他对抗自身抑郁倾向最锋利的武器。

心情好转了一些,沈纭带秦敬去做高压氧治疗,虽然秦敬的一氧化碳中毒只是轻症,但为了避免迟发性脑病,他还要再住院一段时间。

病房另一侧的家属休息室内,裴谨修,池绪,师甜甜沉默地坐在桌旁。

张家已经如计划那般分崩离析,轰然倾颓,但他们三个人的心情却都称不上好,尤其在面对受害者时。

池绪忽然想起了初一那年,傅平春用同班同学威胁他,当天晚上裴谨修同他讲了一些话,那时池绪只听到了前半句,误以为他只要算无遗策,一切便尽在掌握之中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后一句,他不是菩萨,度不尽天下所有人,更没办法除恶务尽。

只要张家昌盛一日,那就永远都会有人受害。

不是这个,也会是那个。

他或许能防止穆家兄妹的事情重演,可世上总会存在千千万万个秦敬。

不确定的概率落在确定的人身上,就是挣扎不得的泥淖,永夜无昼的深渊。

如同史心悦一般,秦敬并没有出现在《豪门之抵死缠绵》这本书里,发现秦敬被张多意纠缠威胁的人既不是裴谨修和系统,也不是池绪,而是沈纭。

那是一场综艺活动,沈纭在和秦敬组队时意外发现秦敬身上有伤

人造的刻意的伤痕,皮破血流,恐怖狰狞。

秦敬衣服穿得厚,颜色又深,因此并不显眼,如果不是距离过近,沈纭也不会发现。

娱乐圈类似的事多得数不胜数,沈纭不知道秦敬究竟是自愿还是被人胁迫。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没有当面询问,而是让信任的人私下里查了查。

这一查,就查出来了触目惊心,耸人听闻的真相。

秦敬是三年前刚进娱乐圈时被张多意相中的,那时的他才十七岁,张多意的年纪更小,刚上初三,也才十五岁。

张多意最爱那种干净漂亮,清冷孤傲的少年少女。因此,娱乐圈一直以来都是他“狩猎”的猎场之一。

早在签娱乐公司前,秦敬就已经是张多意名单上的猎物,一场针对秦敬的围剿陷阱,早在秦敬还没正式跨进娱乐圈时,就已经泛着寒光,埋伏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秦敬父母早逝,家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张多意派人诱哄他签了昶盛集团旗下旭日未来影视公司后,就立马翻脸,用巨额违约金及秦敬的爷爷奶奶来要挟秦敬。

孤立无援,无路可走,秦敬别无选择,不得不屈服于张多意。

因此,综艺活动后第二次见到秦敬时,沈纭曾非常委婉地邀请过秦敬,询问他愿不愿意加入自己的公司。

秦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于他而言,三年宛若地狱般的经历已经让他彻底绝望,浑身有如沉沉死气包裹着一般,彻底没了生机。

随着时间流逝,慎明集团与祯河集团联合对付天河集团的计划虽仍潜伏在水面之下,但已隐有波动。

沈纭毕竟是裴见深的妻子,裴谨修的妈妈,她不可能对此一无所觉,确定天河集团即将破产后,沈纭再一次找上了秦敬。

开门见山,她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想报仇吗?”

针对天河集团的计划其实并不需要秦敬的帮助,但于秦敬而言,张多意是毁了他人生的元凶。

沈纭想给秦敬一些希望,让他做点什么,宣泄掉心中一部分的恨意后,再度鲜活起来。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的秦敬终于有所反应。

此后数月,他一直与沈纭保持的密切的联系。

秦敬周围的人都是张家与傅家刻意安插的,沈纭并不信任他们,趁着时机混乱,她想方设法地为秦敬换了一位经纪人,意在保护。

正是因为经纪人恪尽职守,时时盯着秦敬,这才及时发现了不对,救下了秦敬的命。

娱乐圈真假难辨,秦敬和张多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外人无从窥见其中细节,但起码在秦敬本人微博的评论区里、在#张多意秦敬#这个词条下,还是善意的言辞居多。

至于那些不善意的,甚至是恶意中伤造谣的,刚好撞在了他们四个人的枪口上。

后海微博虽然在裴家的控制下,但裴谨修本人却无意于宏观掌控后海微博的舆论倾向。他不会让任何想发表意见的人无法发表,但无论什么时候,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打电话给了律师,裴谨修让律师一一截图取证。他抬眼,没什么表情地扫过窗外闻讯赶来的记者,声音无比凛冽道:“一个都别放过。”

·

西郊。

半露天的阳台上,张多千一边抽着烟,一边遥望着远处群山。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气温回到了零度以上,偶尔一阵冷风拂过面容,并不凛冽,反倒清爽宜人,好似能将一切从世俗那里沾染来的污秽与尘埃都吹尽般。

身后传来一阵轮椅滑动的声音,张多千并没回头看,她摁灭手中烟头,嗓音沙哑道:“人送走了?”

如释重负般,张多昌声音不再忧郁沉闷,轻快了不少。他“嗯”了一声,带着浅淡的笑意,轻描淡写道:“送到了M国。”

张多千抿了抿嘴,没说话,她知道M国是个怎样的鬼地方,张多意更不可能不知道。他愿意去,是信任张多昌,可惜,张多昌从未真心待过他。

事情都尘埃落定,张多昌也变得格外有倾诉欲,自顾自地:“我告诉他,M国会有人接应他,我给了对方足够的钱,够他下半辈子锦衣玉食,挥霍无度。”

锦衣玉食,挥霍无度。

张多千怔了一瞬,似乎已经隔空听到了张多意凄厉的惨叫,一遍遍的,徒劳无功地向亲手送他进地狱的人求救。

似乎在寻求认可,张多昌轻声问道:“他活该的,不是吗?”

重新点燃一支烟,张多千没对此做出什么评价,只平淡道:“你开心了就好。”

开心吗?

张多昌脸色有一瞬凝固,那一瞬里,他心里的仿佛有个黑洞般,吞噬尽了所有的一切,喜怒哀乐皆荡然无存,空余满身疲惫。

他和张多意只差一岁,今年也才十八而已,如此短暂的岁月里,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得不坐在轮椅上。

七岁那年,张多昌被绑匪绑架,绑匪以张多昌的命威胁张子苓,开出了五亿的高价。

他被关在一个黑暗狭小的箱子里,吃喝拉撒都在箱子里,箱子边缘只留了一排气孔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