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罗·南尼(第4/9页)

[16]的大规模的国际罢工,他因犯“思想罪”在巴塞罗那被枪决。在那次罢工中,我是卡拉拉市罢工发起人之一,因为那个城市是无政府主义的,主张共和的。我在弗利还组织过一次反对的黎波里战争[17]的罢工。那时我们认为罢工能迫使资本主义势力投降,还认为罢工是制止战争、保证人民之间和平的手段……我再重复一遍:这种怀疑一切的危机是有周期性的,有时以文化问题的形式出现,有时以社会问题的形式出现,但本质是一样的。我们那个时候都倾向于乔治·索雷尔[18],倾向于他的《暴力论》。今天都倾向毛泽东的思想。受毛泽东的影响也好,受索雷尔的影响也好,这种现象都说明同一条规律。这条规律就是:青年人是社会发展的组成部分。今天的青年人认为他们“发现”了一个世界。青年人总是认为世界是从他们开始的。

法:参议员南尼,你们造反是由于贫困和压迫,那与今天是无法相比的。您是否认为你们使用暴力要比今天的青年人使用暴力更有道理呢?

南:毫无疑问。您的问题使我想起了一篇关于“温和派”南尼的文章。文章说,“红色周”时代的人今天要求放弃暴力。这篇文章还承认我有逻辑上的一贯性。亲爱的朋友,我身上的确有这种一贯性。因为我们今天已经得到了需要我们去加以保卫的东西,而在“红色周”时代,没有任何东西需要我们去保卫它,即使有也很少。今天任何人都有思想自由、结社自由、游行自由,而在我们年轻的时代是根本没有的;今天要求改造现实社会和公共秩序并不受到禁止,而在我们年轻的时代是受到禁止的。一句话,任何一场争取自由的斗争都应当包括捍卫已经取得的自由。今天的青年人只有一件事使我感到遗憾:他们似乎陶醉于越来越时髦的暴力神话。是的,暴力是历史的接生婆。但应在适当的时间和地点使用,目前在我国不存在使用暴力的条件。是的,当没有其他道路可以获得正义时,暴力是对压迫的最好回答。但是,我们有其他手段可以用来反对压迫的残余。如果那些青年人在思想领域里进行活动,那会更有成效。糟糕的是,并不是所有这些叛逆者都有理想,他们许多人将是明天的工业家和资产阶级分子,正如本世纪初走上街头的许多叛逆者后来成了法西斯分子,甚至法西斯主义的部长一样。请您相信:我有时怀疑他们在广场上和大学里造反是为了赶时髦,是一种发泄的方式,是一时义愤的表现,而不是经过周密思考后决定要放弃他们当中大部分人所属的世界。

法:参议员南尼,他们给民主抹黑。他们也经常给反法西斯的抵抗运动抹黑。他们企图通过毛泽东把与我们毫无共同之处的社会当做我们的榜样。您曾经去过中国,认识毛泽东,那么……

南:是的。但与一个陌生的国家匆忙接触一次是不足以使我们了解某一场革命、某一种制度和某一个人的。我对某些访问是没有什么信心的。有一次赫鲁晓夫对我说,斯大林对俄国了解甚微。他看到我十分惊讶,就解释说:“我们为他制作电影,然后放映给他看。那些城市生活和农村生活的场面都是编造出来的。”我开玩笑地回答说:“当我们来到俄国时,你们也给我们看同样的东西。”事实就是这样。即使我们去过苏联,也对它了解不多。我们去过中国,对它了解也不会更多。例如,怎样才能深入了解中国革命最后这个阶段的奥妙呢?如果解释为争取自由的革命,我看是积极的。然而,这仅仅是争取自由的革命吗?我们还必须继续观察。至于毛泽东,事情是这样的:当你去见毛泽东时,并不是去见街上随便一个有着毛泽东相貌的人,而是去会见一场伟大革命的创始人。我们就是带着这种不寻常的心情去见他的。我见到毛泽东时就像我当年见到斯大林时一样。面对面地见到斯大林,你就会发现他是一个貌不惊人、个子矮小的普通人。他彬彬有礼,他那种朴实甚至给人一种不拘小节的印象。然而不要忘记,斯大林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者之一(如果不是唯一的胜利者的话),是俄国的伟大领袖。

法:让我们再来谈毛泽东。您喜欢他吗?

南:当然喜欢!也许是我最喜欢的人。但要我说出喜欢他的原因却很困难,因为这是本能的感觉。我想我喜欢他大概是因为他是农民出身。我也是农民的后裔,没有沾染任何城市资产者的习气。至于毛泽东,您想要我说些什么呢?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下午,但其中一半的时间用来翻译我们的谈话,因为我们是通过翻译谈话的。周恩来也是通过翻译和我谈话的,尽管他在比利时当过矿工,一定精通法语,也懂英语。毛泽东和蔼可亲,他甚至问我“南尼行动”是怎么回事,因为那个时候在报纸上谈得很多。所以我向他解释说,那是对天民党执行开放政策的尝试,是为了促使它向左转。他听了以后没有发表意见。很明显,这不是他谈话的主题。后来我们又讨论了中国进入联合国的问题、我们两国相互承认的问题以及传说中天主教传教士在中国遭到屠杀的问题。我觉得他是个很活跃的人。我喜欢和活跃的人在一起。赫鲁晓夫也是这样,而且更活跃。苏联领导人都是冷冰冰的,他们讲话从来不带人情味。他们不懂诙谐,总是说教。赫鲁晓夫不说教,甚至在我这样一个外人面前也是这样。他喝酒,开玩笑,取笑他的助手。谈到莫洛托夫[19],他对我说:“您知道吗?他是匹骡子!”至于他是不是一匹骡子,我本人在与他讨论的里雅斯特问题[20]时已经领教过了。啊,回忆这些有什么用?我们不是要谈意大利和意大利人吗?

法:是的。我有一个很多人都想向您提出的问题。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在谈论要由天主教人士和共产党人组成“联席会议共和国”,您认为这种结合不久就将实现或者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南:没有可能,我不大相信。“联席会议共和国”的模式像“智利式面条”[21]一样令人垂涎。但作为一个模式,我完全不认为它将在不久实现,不认为它是可能的。因为它没有牢固的现实基础,反对它的因素太多了:有深知自己的作用和珍视自己的独立地位的社会党,有像共和党这样的许多党所代表的世俗势力,有致力于保卫自由的意大利文化界。诚然,这样的前景对天民党和共产党来说具有很强烈的诱惑力。总而言之,两党制是他们的政治梦想。当然,有些派别正为此而努力,甚至在天民党和共产党之外也有人抱有幻想,认为“黑色神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