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戏斗番僧(第4/6页)

这个老和尚居然同意比赛说书,实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连快口张也怔住了道:“老师父真要比赛说书?”

枯木认真地道:“是的,佛门弟子以宏扬佛法,济世普渡众生为宗旨,施生说书,开扬忠孝节义,劝世行善,同样都是功德,拿来比赛,倒是别具意义!”

快口张才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忍不住问道:“可是这胜负要如何分呢?”

枯木道:“老衲说法,施主说书,同时开始,当谁能把一段说完,就算是谁赢!”

“这不是太容易了吗?”

枯木道:“是很容易,但老衲遇上几个恶性重大的魔头,用佛法的故事去打动他,他则以魔音相抗,结果都是未等老衲念完终篇,他就认输宣告不敌了!”

快口张道:“原来老师父是要以音响攻敌的心功相较!”

“这可是施主自己提出的方法,再者我们倒底不是真的来比说法说书的,总得加点别的东西!”

快口张想了一下道:“我这是多言买祸,自己招来的麻烦,天龙伏魔禅唱乃是武林绝学,我怎么比得了!”

“施主如果认为不妥,另换他途也可以!”

快口张坚决地道:“不!我虽然比不上老师父德高望重,但也是个宁折不曲的臭脾气的人。我若是再提用别的方法比赛,不用比就是输了,说什么我也得撑下!只是我在说书时,一向很不规矩,喝茶放屁,铁板乱挥,不雅得很,还请老师父多多包涵!”

这意思很明显,他在说书中还有夹杂其他功夫。

枯木却不在乎地笑笑道:“无妨,吾佛降魔时,并没有限制对方不准动手,全凭怫法无边,施主若认为必要,拨出刀来,砍下老衲的首级都行!”

这个老和尚一直都是平平板板的,没有一点表情,直到此时才流露出一丝笑意,因为对方已经流露出怯意。

古如萍自从老和尚答应比说书,就喜形于色。

因为古如萍知道天龙门的禅唱能以内力注入经唱怯敌,快口张如果不明就里,就会吃大亏。

直到现在,他才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道:“张师父这一场纵使不胜,也不至于输得太惨,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王丁泰不解道:“老弟,还没开始比书,你怎么就看出结果呢?”

古如萍道:“那个老和尚的嗔念已消,看来有高僧之风,我才替快口张担心,可是那老和尚后来却为得失名心所动,究竟修为还差了一筹,我才放心了!”

“那也只是说老和尚的修为两欠,却不见得说他很差呀!而张师父的高低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古如萍道:“就这样才高明,张师父他敢上这个台,就不会是不学无术的混江湖之辈;但他的外表上全无形踪,这就是说他已经能返朴归真了,他故示怯懦,以懈敌态,高下自分,所以我才认为他不致输得太惨了!”

王丁泰道:“佩服!佩服,想不到老弟的眼光如此高明,这些话可不是随便吹嘘所能说出来的!”

古如萍这才知道自己说得太多;几乎泄了形迹,乃一笑道:“我自己是不行,但我的朋友却不乏风云中异人,跟他们相处久了,多少总有一点心得长进的,只可惜我的心得仅止一张嘴而已!”

王丁泰笑了一笑,似乎早已知道他在故意躲避,但也无意去揭破了!

台上的两个人已经面对面的站好,快口张的手中仍是一把小茶壶,两块两寸半宽,一尺半长的铁板,一端有个孔,用根牛筋一穿,指在左手拇指上,手腕翻动时,手指执定一块,另一块就飞来飞去,发出叮当之声。

快口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然后就开始了一陈叮当,把所有人的吸引力都引到了台上了。

才开口他惯常的清亮嗓子念道:“周室大人八百卷,传到平王太无能,逐鹿中原群雄起,中原兵马乱纷纷……”

原来他说的是张良在博浪沙中刺秦王的那一段,这一段书故事热闹,人物突出,慷慨激昂。

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人都竖起了耳朵,唯恐漏掉了一个字,一下子就震住了全场。

而同时枯木也闭眼合什以平实的声音,开始讲起佛祖如来在菩提树下肉身证道,受魔女摩登迦的妖媚艳舞迷惑,最后肉身投崖饲虎,以无限大慈大悲之精神,乃见天快乱坠,乃正果。

故事都是大众所熟悉的,双方的说法都十分精彩。

一开始时,每个人几乎可以同时清清楚楚地听到两边的故事,一点也不混乱,似乎人人都具有一心二用之能。

但是到了后来,却渐渐老和尚的声音胜过了快口张的,耳中只听到一种声音了。

快口张在说到张子房得力士,藏身于博浪沙中等侯秦始皇的座车经过,以期作雷霆万钧一击,就停下不再有声音了,神情痴迷的站在台上,脸色十分痛苦,似乎已整个被对方制肘。

枯木越说越有劲,空中飘浮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到后来,佛祖行经悬崖,见崖下母虎饥饿,欲食幼虎,心中大有不忍,将身往下一纵,以自己的身体去喂饲老虎。

这时已近尾声,也是最精彩的部分,台下所有的听众,也似乎如痴如醉,人人都身人其境。

仿佛人人都成了如来怫祖,准备跳下崖去……

快口张也是一样,他感受最深,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木台的边缘,作势欲跳,这一跳下来,他就偷定了。

其实这时候,每个人都盯着快口张呆呆地望着!

他们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有自己的存在,仿佛快口张成了每一个人的化身,代表了每个人。

快口张终于跳下去,于是诸天神佛俱现,满天花雨,彩色缤纷中,一片祥云,将佛祖徐徐托起……

众人仍在迷境中,看见了快口张化身的怫祖又从地下升了起来,升到了空中。

忽而人声暴喝:“暴君!纳命来!”

空中的佛祖突然变了,变成了一条巨灵似的大汉,手持大铁椎,自空而下,击向了枯木。

众人被那一喝而惊醒,而且也看见了那个大力士,仍然是快口张,而且他手中的不是铁椎,而是那把茶壶。

砰的一声,在枯木的头上砸得粉碎,茶水淋得他满头满身,一阵酒香四飘,原来他壶中装的不是茶而是酒。

枯木本已沉缅在自己的故事中,也沉缅在自己的成功里,因为眼看着对方已经跳下了台去。

孰知突有此变,头上挨了那一下并不疼,也没受伤,只是十分狼狈,不禁弗然震怒,掳袖就是一掌击出。

可是快口张很快地避开了,口中还念着词:“雷响一声鬼神惊,但撼未能除暴君,误中副车碎敌胆,长使英雄泪满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