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第4/7页)

楚平笑道:“五小姐放心好了,珠宝业者第一信条就是保密,许多名贵珠宝的买卖,顾客都不愿意被人知道,而本号也从没有令顾客失望过。”

又道:“只要〖来时行踪隐密,敝号的人绝不会传出去,这也是服务信条之一。”

王丹凤很感激,走过跳板,一头钻进一顶青布小轿中,由两个轿夫抬着走了。

如意坊楚家的座船停靠在江边时,其他的船家都知道这麽个规矩,那就是自己的船只得泊得远远的,王丹凤如果是乘坐这一顶小轿前来,的确不会惹人注意。

楚平回到舱中,裴玉霜仍在检视那一副翠玉耳坠,楚平道:“大姐,不必看了,这是举世无双的绿〖榆钱坠,下面的四片叶子是用玉璧的边上雕成的,色泽上差一点,前面那两片榆叶以及坠端的两点新叶是天生的纹理,原是成祖时叁宝公郑和下南洋带回来的奇珍异宝,没想到会落在王家,难怪王丹凤急着要配齐了。”

裴玉霜道:“欧阳善身上的四片玉叶是上面的吗?”

“一定是的!我当时还不知道这对玉坠落在王家,所以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上去,还以为是其他的翠玉雕成的。”

“这对玉耳坠竟如此闻名吗?”

“是的!相当名贵,可算得上是举世知名的十大奇珍之一,跟千层象牙浮屠、桃核舟、翡翠玉白菜、碾玉观音等名珍古玩齐列,只是它不应该身在王家……”

“它应该是属哪一家呢?”

“它跟着成祖的七公主陪嫁到薛驸马家,现在也应该在薛驸马家才对,而王丹凤居然说是她的传家之宝……”

裴玉霜不耐烦地道:“楚兄弟,我不管这玩意儿的来历,只问那四片翠叶是不是上面的,既然你能确定了,那蹄子一定是杀害病书生的凶手,你为什麽不当时就截下她……”

楚平摇摇头道:“大姐,我们要找的是真正的凶手。”

“难道她不是?”

“可能性不大,病书生在江湖上是知名人物,而如意坊楚家虽是以珠宝为业的商人,却也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假如王丹凤真是用翠叶袭杀欧阳善的凶手,她就不会拿着玉坠子到我这儿来要求配补失去的翠叶。”

“她可是偷偷地跑来,又一再要求不要〖露此事……”

“那也未必就证明她是凶手,因为她拿出玉坠来的时候,面上只是焦灼而不情虚,不像是杀过人的样子。”

“你看得这样准?”

楚平笑了笑:“大姐,如意坊楚家的子弟在没学会〖定珠宝要领之前,必先学会看人,因此小弟相信自己的眼睛八九不离十,这事我认为有再商榷的必要,不宜操之过急,自乱阵脚。”

“但你至少也可以问问她这玉坠上何以会失落了四片叶子!”

“小弟有了更好的安排,所以就不问了。”

“你准备怎麽做呢?”

楚平忽而压低声量细说出了他的计划,最後道:“龙老大没通知我,黄鹤楼之会我就不参加了,我们在五凤堡上见吧!”

九月初一,黄鹤楼上七士齐会。马槽中系着举世闻名的八头骏骑,也有病书生的瘦龙,但白衣仙子裴玉霜的玉龙马却剪秃了尾巴,乍见玉龙秃尾时,其馀几个人都为之吓了一跳。

直到他们看见素帕包头的裴玉霜踏着沉重的步子上楼时,心中方自一宽,然而各人的心情都跟她的脚步一样的沉重。哀莫大於心死,对裴玉霜作如是决定,他们只有以默默无语的眼光表示他们的同情与钦敬。

在预订的一间房座中,他们举行了一常很商。

九月初二日是王金凤的四十寿辰,五凤堡虽没有发出一张帖子,但闻讯而至的江湖人仍是很多,五凤堡似乎也早有准备,数以千计的宾客接待,居然井井有条!

楚平到得很早,但已经有许多客人先他而至了,司阍者高唱道:“如意坊楚东主到!”

霎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看见被引进的是一位翩翩少年佳公子时,才知道如意坊已换了主人。

如意坊楚家的生意与财富固然是令人心动的原因,其祖业拥有许多隐世武林高手的相助,也是使许多江湖人深感兴趣的地方。受如意坊聘用的人没一个名见经传,而建坊多年,竟从没受过绿林黑道人物的干扰也是件耐人寻味的事。所以楚平的到来以及他受到的特别款待,被请到大厅侧旁的花厅中落座,众人也不以为怪。

楚平是由王致远迎进去的,而且厅中已经先有了个神情倨傲的锦衣华服男子在座,叁十五六年纪,脸容瘦削而苍白,一对阴〖的小眼睛见人就滴溜溜直转,显示他本人多忌疑猜,陪他落座的是五凤中的老二王翠凤,两人隔着一张梨花木托边,大理石嵌面的圆桌,谈得很是热切。

那人对王致远带了个外人进来,似乎很不高兴,直等到王翠凤笑着介绍楚平是如意坊的东家时,那男子才略微动容,拱拱手道:“久仰!久仰#夯想到世兄如此年轻……”

楚平一听他的称谓就很不高兴,世兄原是同辈间的称呼,但是由於官场虚伪的酬酢上被引用为对晚一辈世交子弟的客套,渐渐变成为上辈对晚辈的称呼了。

因此楚平也淡淡地一拱手道:“小侄少不更事,还望老伯多指教,只是先父甚少与人交往,小侄不知道应如何称呼老伯?”

这一记反击很绝,对方倚老卖老,楚平乾脆就叫他老伯,接着又提到了自己的父亲,用意在告诉对方,如意坊的生意虽然做遍天下,但如意坊主人却极少酬酢,跟谁都扯不上交情。这分明是针对世兄的那个称呼来个巧妙的反弹。

那人的年纪也不过比楚平大上个七八岁,楚平一句老伯已经够他受的了,再加添上後面那两句话,更使得那人脸上神色数变,王翠凤连忙道:“这位司空湛先生是南昌甯王府的西席。”

楚平笑着回答:“失敬!失敬!久闻甯王世子文采风流,名动天下,原来是先生一人春风化雨之功。”

这句话更损,因为甯王宸濠世子是个出了名的大草包,不学无术,二十多岁的人,只认识十个字不到,因此司空湛的脸一下子由尖而长,变得很难看。

王翠凤见情况不对,连忙转圜道:“司空先生在甯王府深得王爷器重,倚为左右股肱,王府的大小事宜,皆由司空先生参赞,所谓西席,也只不过是挂个虚名而已。”

楚平又哦了一声道:“那就难怪了。”

这句话说得无头无尾,不着边际,司空湛忍不住道:“阁下这难怪二字何解?”

楚平笑笑道:“我是说甯王对先生太倚重了,占用了世子受教的时间,否则世子一定更为颖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