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第2/7页)

裴玉霜叹了一口气道:“八骏之聚,也不过是几年的事了,因为我们不像如意坊一样,有一套完整的继承计划,我们是个及身而止的会盟,欧阳誓死了还有你接得上,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打算,也没有留心到接手的人选。还有就是那八头骏骑也都老了,我刚参加八骏之聚,玉龙也还是头五岁的幼驹,现在它她二十五岁,马的寿命没有人那么长,再长第二头玉龙驹就难了”

楚平道:“我看它还审骏得很,毫无老态。”

裴玉霜:“不!它只是外表上没多大变化,实际上何力已大不如前了,不单是玉龙如此,其他几匹马也都有类似的情形,最近两三年,我们都不放长程放骑疾驰,就是怕见到它们的衰迈之态,岁月不居,灵马与英雄都是经不起一个老字折磨的。”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间。”

楚平也感染了裴玉霜的萧索,默默无语,片刻后,楚平才豪气激扬地道:“大姐,别想得这么多,江湖岁月中没有一个不老的,江湖人中老死病榻有几,大部分都是没等到老境来临就结束了生命,所差者是有的人,死得轰轰烈烈,有的人死得没没无闻,八骏友打过去的二十年中虽然做了不少事,但还没有造成惊天动地的影响,现在是好机会来了,我们能把握住机会,作震山撼岳的一举,即使是人亡马死。但八骏奇土这名称却永远留下去的。”

裴玉霜也被激起了豪情,笑笑道:“我现在已是心如槁木,情如死灰,就是在拜着这样一个机会,把生命的一点余烛,作光照亮九野的一次燃烧。”

他们是歇在江进的一间客栈中,二更将尽,大部分的人都已睡下了,但江上忽然传来一阵争争的琵琶声,间以一个低沉而幽幽的声音,唱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

“洛阳江头送夜客,枫叶获花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楚平静听了一阵,忽然笑道。“深夜九月洛阳夜,江上重闻琵琶声,这个弹奏者不知是何方怨女……”

裴玉霜道:“管他的呢,世间每多伤心人。”

楚平笑道:“我们去看看好不好,曲中颇有雅意……”裴玉霜显得不太感兴趣的道:

“平弟,也许是什么人召了歌妓在船上取乐,我们跑去干什么呢?”

楚平道:“不可能,小弟对音律之学小有研究,这一曲琵琶行中隐合杀伐之声,绝非寻常酒妓之奏。”

裴玉霜哦了一声遣:“在乐音中也可以听出心意吗?”楚平笑笑道:“当然可以,昔年伯牙无琴,钟子期可以听出高山流水意之所在,就是这个道理,乐曲之作,就是为了抒发内心之所寄,不知不觉间,往往把心之所思托付其中,只是知音难求而已”。

裴玉霜笑道:“’那江上弹琵琶的女子见了你一定会非常高兴,因为你是她的知音。”

楚平摇摇头笑道:“知音未必就是知已,说不定还是仇人呢.那女子弹故事的虽是琵琶行,却隐含金戈铁马之声,胸中预藏杀机,未必主是好兆头。”

裴玉霜道:“那你又何必前去呢?”

楚平神色略为凝重地道:“如意坊的耳目已经称周密了,我们这一路行来,前后百里之内,各种武林人物的动静,我都叫他们密切注意,现在这女子已来到咫尺之距,如意坊的人居然毫无觉察,可见对方不简单。”

“也许对方是不出名的高手,他们当然不认得。”

楚平道:“所以我才要去看看究竟,摸清对方是友是敌,然后才能安心了,自从欧阳师兄死后,整个江湖上都笼罩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一点都不能大意。”

终于在江畔看见了一楼小型的楼船,船头上高挑着一对大红的灯笼,灯龙上写着燕王玲三个小字,那争争的琵琶声跟絮絮切切的歌声,就是从船上抛出的。

楚平微微一怔道:“原来是她?”

“平弟,难道你认识她?”楚平笑笑道:“坐过江船的人没有不认识燕平玲的,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涯孤燕。”

裴玉霜道:“我怎么不认识呢?也没听过这个人?’楚平含笑道:“大姐一向是骑马陵行,当然没机会碰上她,就是偶然邂逅,也不会对她在意的。”

裴玉霜道:“这倒不然,我虽是很少乘坐船,可是对水道上的江湖人物,大大小小都有个耳闻。”

楚平道:“天下孤燕也是江湖行,却不是武林道上的人物,她是有名的红歌伎……”

裴玉霜哦了一声,楚平道:“不过燕玉玲跟寻常歌妓不同,她一直在船上。从来没下过船,她这条楼船是江上最快的轻舟,逡巡江上,专做那些行舟商旅的生意,她的船上全是引进处青貌美的女孩子,有人要召她歌时,只要遥遥地招呼一声,她的船很快就可以追上来;紧傍着大船而行,她就打开楼窗,倚着船栏引吭高歌,有八个女孩子分坐两侧,调弄乐器伴奏,唱完了就走,从来不到以客人的船上应酬,也不让客人上她的船。”

裴玉霜道:“这种卖唱的方法会有人光顾吗了”

楚平道“有,而且生意还好得很。”‘。

裴玉霜道:“这是大姊的想法,一般人则是因为她这种卖唱的方式很新奇,所以都想领略一番,再则是她的歌喉的确好。”

裴玉霜道:“那是男人犯践,有银子没处花。”

楚平道:“这是大姊的想法,一般人则是因为一首歌曲总在十金以上,但头曲周之朗,依然如过江之鲫,第三是时间佳,长行江上,正是旅途寂寞之际,不必停船,依然能一清耳目,何乐而不为,因此她就成了名人。”

裴玉霜望着那条江上楼船道:“现在并没有人召她沽曲,她怎么好好地唱起来了呢?”

楚平听了一下道:“此女大不凡,好像是在等待强敌来犯,是以胸中充满杀机,我倒不知道她也是个武林高手。”

裴玉霜却颇有兴趣地笑笑道:“你也有走眼的一天?”

楚平笑笑道:“多少年来,从没有人能上得了她的楼船,这倒是个好机会,我们还是迎地上去吧。”

裴玉霜微微笑道:“但我们总不能长了翅膀飞过去呀。”

楚平在江边走了一阵,发现一条小船空着系在木庄上。遂一抱裴玉霜,飞身上了小船,解了缆绳,拿起木橹,飞也似的摇向前去,舟行如矢,裴玉霜脸现色道:“平弟,想不到舟的技术这么好!”

‘如意坊的人必须百技精通。别说是操舟,就是打鱼撒网,甚至于妙手空空的扒窃技巧,我也有一手呢。”

楼船慢慢地驶,小舟飞快地追,没多久,已经追到了相距约莫有三四丈,琵琶乍歇,歌声顿止。而且连灯火也熄,只剩下桅上一两盏红灯笼。楚平忙运足中气道:“顷闻高歌,知道燕姑娘泛舟至此,特来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