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第3/7页)

楼船上出来一个少女,看着只有一条小船,船上只有男女两个人,才以歉声道:“对不起,我家姑娘身子不爽,请贵客改日再来梳头。”

楚平笑道:“姑娘欲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应该找个理由。刚才敝人还听见燕姑娘在弄弦清歌,怎会身子不爽呢?我们唯恐募了俗人,特地轻舟前来求教,燕姑娘就是看在这点情份也应该莫辞更清弹一曲!”

楼船上静默片刻,忽然楼窗开了,露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妾身本是唱歌的,无论雅俗,都要应酬的,客人说恐募了俗人,莫非自认为雅客?”

楚平一笑,道:“在下虽不敢自比雅客,但对燕姑娘弦中之音,多少还听得出一点,铁马金戈,不同凡响,恐怕那些庸俗之耳,还承受不住这金石之声。”

哦了一声后才微带惊讶道:“这么一说客人倒是妾身知音,但既知弦中有金戈铁马之声,客人就该远避才是。”

楚平哈哈一笑,道:“在下哪有远避之意,又怎么会闻歌而业,燕姑娘,知音难得,何忍相拒。”

楼船上嗯了一声道:“能知我弦外之音,当非俗客,能闻声而专诚,必具侠心,既是如此盛情,倒使奴家不敢侮慢了,玉燕航虽然有从不款客之例,今天要为贵客破一次例,小青,请两位客人上船。”

船头少女顿了一顿,才在船头提起一具细巧的铁锚,轻轻一抛,铁锚飞了过来,笃的一声,恰巧钩进他的小船船头,然后连着一段长长的细丝,那少女握着丝线,把他们的船拉了过去。

深夜,更可以看了这少女的身手相当不凡,两船贴在一起时,那个叫小青的少女又拿起一架精巧的竹梯,放了下来,道:“请二位登舫。”

她双手握着竹梯的上端,双臂平伸了船舷外面,意思要他们就这么攀上手,可是她的双臂手伸,梯底悬空,那该是相当吃力了。”

楚平如同没发现这些似的,笑笑道:“大姊,别辜负了主人盛意,能一登燕姑娘的玉燕舫,该是个很难得的机会,你先请”

裴玉霜也提高兴趣,笑了一笑说道:“当然是你先上,让个女人家跨在你头上,那成什么话”!

她的话里很明白,要两个人一起爬上竹梯,试试那少女们腕力,楚平含笑攀上了竹梯,裴玉霜紧紧跟着攀上,两个人的重量,对那少女说来竟似轻若无物,竹梯连都没晃,裴玉霜有点不服气,猛吸一口气,正待施展千斤随重身法考考她,那知小青乖巧得很,将竹梯迅速往上一提一抽刚好把梯脚提到舱板上,用手持扶住道:“请!”

裴玉霜不得不佩服她反应快,笑笑道:“姑娘好臂力,好心思,佩服!佩服!”

小青也微微一怔,她感到扶住竹梯的手往下一沉,梯脚已顿在舱板上,本来不该沉的,低头一看,那两枝手臂粗粗的茅竹梯脚都已深陷入舱两寸有除。小青笑笑道:“婢子无状,请女侠多原谅!”

裴玉道:“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楼窗上又说话了:“小青,你也是太自不量力了,高明当前,那有你炫耀的除地,还不快把客人请上来。”

小青含笑恭身一伸手道:“二位请!嘉客光临,家主人本当亲迎的,但二位上楼后,就知道小姐非有意简慢,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裴玉霜本来想学徒燕玉玲的架子大了一点,听得她这样一说,才知道必有原因,才不再说话了。

舫舱中已经有另一个小女掌灯为此,把他们带到楼舱上, 小青光先下楼,点亮了其他灯烛。

那量做很精致的楼舱,裴玉霜也看见了貌美如花,艳若天人的燕王玲,却不禁深深为之一叹。

同时也明白她为什么不能下来迎接了,因为她坐在一座锦榻上,很明了地可以看出,她的双腿齐膝以下都是断了的,轻绸的裤管扁扁地贴在榻上。燕玉玲轻轻一叹道:“残废人无以全体,想必二位不会以为失礼见怪吧。”楚平连忙道:“那里!那里!难怪姑娘的玉燕舫不让外客登临,倚楼而歌,原来是为了这个缘故。”

燕玉玲笑道:“妾身不良于行,自然不能登门求教,无可奈何之下,才想出这个办法以掩丑而已,公子莫非是如意坊少东家吧?”

楚平一怔道:“姑娘见过在下?”燕玉玲道:“五年前在瓜州古渡,曾蒙公子见召,妾身别的本事没有,见过的人却能过目不忘,尤其是像公子这样杰出的俊秀,自然更难以忘怀的……”

楚平被说得脸上微红,呐然无以为词,燕玉玲又道:“楚公子今天怎么会有空泛舟游江?”

楚平道:“家父见背,在下现在负起如意坊的业务,少不得四处奔波了。”

燕王玲哦了一声,遂又叹道:“原来楚坊主已经去逝了,那真太遗憾了,妾身承蒙老人家数度承顾,对他老人家和蔼慈祥的印象历历难忘,天何不敏,不寿仁者……”

眼角一瞟向裴玉霜,见她仍是闺中打扮,没有梳髻,乃问道:“这位大姐是……”

楚平道道:“裴玉霜大姐,人称白衣仙子……”

燕玉玲动容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名闻江湖的白衣仙子,云中隐玉豹,玉龙千里雪,八骏之英。”

裴玉霜以一手云豹剑法见称于世,而她的玉龙马一驰千里,因而有那两句颂词,但是最近几乎已很少人提起了.燕玉玲居然还能记得,倒是使裴玉霜感到有点唏嘘,苦笑一声道:

“燕姑娘好说,连我自己都忘了那些话,姑娘还记得。”燕玉玲笑道:“妾身虽然市歌江上,不像裴大姐那样驰骋江湖,行侠人间,但私心之下,对江湖上一些巾帼女侠却十分仰慕,引以为傲的,因此对裴大姐神仪已久。”

裴玉霜淡淡一笑,道:“燕姑娘别客气了,刚才已经见到贵下的身手,想姑娘也不是碌碌中人。”

燕玉玲浅笑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婉转地道:“妾身以弱质女流,飘泊湖海,船上又都是女孩子,自然要学些粗浅的防身工夫,比起裴大姐来就差多了。”

楚平道:“燕姑娘,客套话不必说了,我们原是在逆旅中休息,被姑娘的歌声及琵琶语引来的,姑娘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燕玉玲道:“没什么。因为这里是汉阳故城,正值枫叶获花秋深之际,妾身偶而触景生情,回忆起了乐天居士的琵琶行,遣怀一奏,想不到惊动了二位。”

楚平道:“燕姑娘,歌中有肃肃杀机,乐中含金戈铁为之声,分明是行将有杀伐之举,我们才赶来看看,同时也是想为姑娘分忧,姑娘何相拒于千里之外?”

燕玉玲仍是含笑道:“为谢二位盛情,麻烦是有一点,不过是豪强之徒,以弱质可欺,欲加凌辱而已,妾身想不会太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