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第4/5页)

他以为这是闹着玩吗?“见鬼,‘大家’指谁?”

“我的朋友和兄弟们。”

“我不是你朋友也不是你兄弟,”这话立时抹去了男孩脸上的笑容。詹姆转向泰陀斯大人。“大人,千万别搞错。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密尔的索罗斯、桑铎·克里冈、布林登·徒利、那个叫‘石心’的女人……以上都是叛徒或土匪,是国王和他所有臣民的敌人。如果我听说你或你的手下胆敢窝藏他们、包庇他们,或以任何方式协助他们,我会立刻砍下你儿子的脑袋送给你。你千万要记得这点,你必须了解:我不是莱曼·佛雷。”

“我了解,”布莱伍德大人嘴角所有的暖意都消失了,“我记得你是谁,弑君者。”

“很好,”詹姆翻上“荣誉”,朝城门而去,“希望你在国王治下享受丰收与和平。”

他骑出鸦树城,发现杰诺斯·布雷肯伯爵就在城外等候,离城门恰好隔着十字弓的射程。布雷肯已穿戴好板甲锁甲,骑在铠甲战马上,头戴一顶马毛流苏的灰铁巨盔。“我看见他们降下冰原狼旗就赶来了。”他跟詹姆会合后表示,“都妥了?”

“都妥了。你快回家种地吧。”

布雷肯大人打开面甲,“相信您这趟出来,应该给我带来更多的地种吧。”

“皮扣村、木篱城、蜂蜜树村和所有的蜂房,”似乎忘了什么,“噢,还有十字弓山脊。”

“磨坊呢?”布雷肯提示,“磨坊不可或缺。”

“还有领主坊。”

杰诺斯大人哼了一声。“好吧,这次就这么算了。”他伸手指着在小派后面骑行的霍斯特·布莱伍德,“这是他给您的人质?您上当了,爵士,这小子是个软蛋,血管里流的是水。您别看他长得高,我随便哪个女儿都可以拿树枝抽打他。”

“说到女儿,您究竟有几个呢?”詹姆趁机询问。

“一共五个。我第一任妻子生了二个,第三任妻子生了三个。”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坦白。

“找个女儿随我进宫,她将有幸侍奉太后摄政王。”

布雷肯意识到这番话的严重性后黑了脸,“你们就是这样报答石篱城的友谊的么?”

“侍奉太后是天大的荣幸,”詹姆提醒对方,“若能给她留下好印象,将来你们家受益无穷。这样吧,宽限你年底之前把女儿送来。”他用黄金马刺轻戳“荣誉”,扬长而去,不再等候布雷肯大人回答。人马排队跟进,兰尼斯特的旗帜高高飘扬。城堡和城外的营地很快被甩在身后,淹没在马蹄溅起的尘土中。

来鸦树城的路上,他们没遭遇土匪或狼群,詹姆决定返回时走另一条路。若诸神保佑,说不定能撞上逃亡的黑鱼,或是引诱贝里·唐德利恩贸然攻击。

直到日落,他们还在顺着寡妇河前进。詹姆召来人质,询问最近的渡口所在,男孩便领他们去一个浅滩。大队人马水花飞溅地过河时,太阳沉下一对绿草殷殷的山丘。“那就是双乳峰。”霍斯特·布莱伍德解释。

詹姆想起布雷肯大人的地图,“两座山中间似乎有个村。”

“铜分树村。”男孩确认。

“我们就在那里过夜,”如果村里还有村民,他们或能打听到布林登爵士或土匪们的线索,“关于双乳峰,杰诺斯大人讲了些有趣的故事,”就着最后几丝光线,在逐渐黑暗的山丘间奔驰时,他对布莱伍德家的男孩说,“似乎布雷肯对它们有种叫法,布莱伍德却有另一种。”

“是的,大人,最近一百年间都是这样。之前它们被统称为圣母双乳峰,或者就叫双乳峰。这两座山挺突出的,而您也看得出它们的形状……”

“我看得出它们的形状。”詹姆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帐篷里那个女人,想起她试图遮挡大大的黑乳头。“最近这一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庸王伊耿讨了芭芭·布雷肯做情妇。”书呆子男孩回答,“据说她是个很丰满的女人,国王在石篱城做客时有天出去打猎,看见了双乳峰,就……”

“……就用自己的情妇为它们命名。”伊耿四世早在詹姆出生前就去世了,但他治下的荒唐事家喻户晓,詹姆猜得出个中缘由。“但不久后,他便抛弃了布雷肯家的女孩,勾搭上布莱伍德家的人,是不是这样?”

“他爱上了蜜利莎小姐,”霍斯特承认,“她小名蜜茜,我家神木林里还有她的雕像呢。她可比芭芭·布雷肯漂亮得多,苗条得多。有人听见芭芭咒骂蜜茜,说她的胸部平得跟男孩没两样。话传到伊耿王耳中,他就……”

“……他就把芭芭的双乳送给了她。”詹姆笑道。“说到底,布雷肯家和布莱伍德家仇怨的根源是什么?书上有记载吗?”

“有的,大人。”男孩回答,“只不过我们家学士和他们家学士记载的有差异,且往往都是在几个世纪后补述往事。这件事得追溯到英雄纪元时期。当时布莱伍德家是国王,布雷肯家不过是小领主,以养马闻名。他们养马发了财,却不按律法纳税,反倒雇佣兵推翻国王的统治。”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安达尔人渡海之前五百年,按《真史》的说法则是一千年。没人知道安达人渡过狭海的确切时间。《真史》认定那是距今四千年的事,有的学士却说只有二千年。从近代上溯到某个时间点后,所有的纪年都变得混乱而让人迷惑,历史的真相被笼罩在传说的迷雾中。”

提利昂会喜欢这小子,他们可以从早聊到晚,辩论书里的话题。有那么一瞬间,他忘却了弟弟的恶言恶语,忘却了小恶魔的行径。“所以当凯岩城还在凯斯德利家族手里时,你们两家就为王冠打仗了?你们为一个消失了几千年的王国的王冠一直斗到现在?”他吃吃笑道,“经历了这么多岁月、这么多战争、这么多国王……你们怎就不能讲和呢?”

“我们讲过和,大人,讲过很多次。我们跟布雷肯家订立了上百次和约,其中很多还附带了联姻关系。每个布雷肯身上都流着布莱伍德的血,每个布莱伍德身上也流着布雷肯的血。人瑞王统治时期,两家的和平维持了半世纪,随后又吵翻了天,并把旧伤疤统统揭开,继续汩汩流血。我父亲说,这事会永无休止地循环下去,只要人类还牢记先祖吃过的亏,和平就不可能延续。一个又一个世纪,我们两家在互相憎恨中度过,我父亲说这事无法终止。”

“我不这么认为。”

“怎么终止呢,大人?我父亲说旧伤疤是愈合不了的。”

“我父亲也有句名言:伤敌十遍不如杀敌一遍。因为死人没办法复仇。”

“但他们的儿孙可以。”霍斯特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