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无主的时间 第四章(第2/4页)

开动起来吧,大脑,开动起来吧!不是这些已知的错综复杂的局势。有他者叛徒,有他的主顾。信寄给巡查队和宗教法庭。可见,信多半是他者寄的。强大、聪明、高超的他者。

这样就有疑问了——为什么?

大概,答案就是:为的是让这个激发仪式无法进行,为的是把主顾交给我们,不履行诺言。

这就是说,这里的问题并不在于钱。一个神秘的主顾用一种令人费解的方式获得了支配他者的权力。一种可怕的、绝对的、可以随心所欲的支配权。说真的,人拥有对他的这种权力。他者没有。于是他就使了个绝招儿……

哒—哒—哒!

我抽起了雪茄,喝了一口咖啡。像老爷那样摊开手脚懒洋洋地靠在柔软的圈椅上。

什么东西开始清楚地显露出来。他者怎么会受人支配,受普通人的支配呢?即使这个普通人家财万贯,有权有势,绝顶聪明……

只有一种可能,这种可能我是非常不喜欢的。我们讲的那个神秘的他者叛徒可能遇到了童话中小金鱼所遇到的情况,老实地许下诺言,答应帮对方实现任何愿望。小金鱼也没料到异想天开的老太婆……对了,说到老太婆,我应该告诉格谢尔,我发现了一个潜藏的他者……那个异想天开的老太婆妄想成为主宰大海的女霸王。

这就是最让人心烦的地方。

吸血鬼也好,变形人也好,黑暗巫师也好,对这样的诺言全都会嗤之以鼻。

他们许下的诺言,他们随时可以收回。要是人想捍卫自己的权利,还会被他们咬断喉咙呢。

可见,那个轻率地许下了诺言的是光明魔法师。

可能有这种事吗?

可能。

完全有可能。我们这方的人都有点幼稚,科斯佳说得对。可以用人性的弱点来钓我们,也可以用负罪感,或者一切浪漫的想法……

总之,我们的队伍中出现了叛徒。他许下了诺言,目前我们还没有查明他的目的,只能说他掉入了陷阱。这个光明魔法师拒绝履行诺言,也因此要自取灭亡。

打住!又出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假设我能够承诺帮人类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但如果他提出我无法履行的请求……我不知道那究竟会是什么,不是困难的事情,不是讨厌的事情,也不是禁忌的事情——而恰恰是无法履行的事情……比方说,将太阳熄灭,或者把人变成他者……我该怎么回答?这不可能。决不可能。我是正确的,我没有任何理由自行了断。我那个人类的主顾必须妥协,向我改提一些其他的要求……金钱、非常性感的身体、股票投资成功或者对危险的预见力。总之,这是人类一般都会向往的乐趣,也是法力高强的他者能够办到的。

但是他者叛徒惊慌失措了!惊慌得一下子把守日人和守夜人双方巡查队以及宗教法庭都挑唆起来反对他的“主顾”!他被逼得走投无路,他害怕被永远放逐在黄昏界里。

可见——他真的是有能力把人类变成他者!

可见——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这种才能是存在的。他是非同寻常的奇才,不过他是……

我开始感到不自在。

叛徒——我们资格最老、水平最高的魔法师当中的一个,不一定是超级魔法师,不一定占据着非常重要的职位。不过——一定饱经世故,知道的秘密最多。

不知为什么我一下子想到了谢苗。

关于谢苗,这种事他有时候是知道的,他这个光明力量的魔法师,身上有着“惩罚之火”的标记。

“我活了两百岁……”

有可能。

他知道的事情很多。

还有谁?

有一连串资格老、经验足的魔法师,他们并不在巡查队工作。他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莫斯科,看看电视,喝喝啤酒,踢踢足球……

我不认识他们。这就是糟糕的地方。他们这些高明的、不干事的人不想卷入守日人和守夜人之间无休止的战争。

我应该去劝告谁?我应该把自己可怕的推测告诉谁?格谢尔?奥莉加?他们自己也在嫌疑犯之列。

不,我不相信他们会出错。备受生活磨难的奥莉加不可能,那个狡猾的格谢尔更不会,他们不会出这样的差错,不会向人许下无法履行的诺言。谢苗也不可能!我不信,这个高明的,而且是自古以来众所周知非常高明的谢苗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可见,我们的导师中的另外某个人出了差错。

这样责难人家,我的脸部表情会怎么样?“我觉得,错的是我们当中的某个人。光明力量的人。多半是谢苗。或者奥莉加。或者是您自己,格谢尔……”

这以后我还怎么有脸去上班?怎么面对同志们?

不,我不能把这些猜疑说出来,我应该了解清楚。

不知为什么我不好意思叫女侍者过来,我走到柜台前,请他们再给我煮一杯咖啡。我用手撑在栏杆上,看了看下面。

我发现,我夜里的新相识在下面。那个吉他手和趣味T恤收藏家,大号英式抽水马桶的幸运主宰者,正站在装满大螯虾的水池旁边。拉斯的脸上露出在紧张思考的神色。随后,他笑了笑,推着手推车朝收款处走去。

我警觉起来。

拉斯不慌不忙地把他要买的很少几样东西放在传送带上,其中有一瓶捷克产的苦艾酒格外显眼。付钱的时候他对收银员说:

“您知道吗,你们这里有一个水池,里面装着大螯虾……”

收银员小姐笑了起来,她的神态证实,水池是有的,大螯虾在里面游泳,买一对这样活的节肢动物回去下酒、配酸奶和速冻饺子,是最佳选择。

“那么,”拉斯镇静地继续说,“我刚才看到一只虾爬到另一只虾的背上,逃到水池外面去了,就躲在那些冰箱底下……”

姑娘频繁地眨了几下眼睛,一会儿工夫收款处就来了两个保安和一个强壮的女清洁工,他们听到虾逃跑的可怕消息后,一起朝冰箱那儿奔去。

拉斯瞧了一眼大厅,付了钱。

追捕区区一只虾的行动正紧张地进行着,女清洁工将拖把伸到冰箱底下去乱戳,两个保安在周围瞎忙活,我听到他们在喊:

“朝我这儿赶,朝我这儿!我差不多已经看见它了!”

拉斯脸上带着略显高兴的神态朝出口处走去。

“小心点戳,不然会把虾壳戳坏的——那就卖不出去了!”一个保安发出警告。

我试图驱逐光明魔法师脸上不该有的笑容,问服务员小姐要了刚才定的咖啡。不,这个人不会用剪刀从报纸上剪下字母。这种事情未免太枯燥了。

我的手机铃响了。

“你好,斯维塔。”我对着手机话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