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3/4页)

“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沿着一号公路——太平洋海岸公路——开车回家,我没有走一〇一号公路——那条宽阔的高速路。我一直在想,任何需要陪审团顾问的人都可以雇用我,并支付我每小时一百五十美元的报酬。这都没错,没有任何不道德的行为——整个体系就是这样运作的……但我又不禁在想,如果是我来审问汉森,或许他就会进监狱了,那三个人也就不会死了。

“两天以后,我就报考了警校……其余的事情,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已经成为了历史。好了,你能提供什么内幕消息?”

“想知道我是怎么决定当警察的?”他耸耸肩,“可没这么具有戏剧性。事实上很无趣……就这么一个跟头栽了进来。”

“真的吗?”

莱姆看看她,笑了一声。

丹斯皱了皱眉头。

“你不相信我。”

“抱歉,我刚才是在观察你吗?我可不想这样做。我女儿有时会说,我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实验室的老鼠一样。”

莱姆又喝了一口威士忌,不好意思地微笑着问:“那么?”

她扬起一边的眉毛:“该你了?”

“对表意学专家来说,我可是个难对付的人。我这样的人都不好对付。你无法真正看穿我,对吧?”

她笑了一声:“我基本可以看穿你。肢体语言有其自身的层次。你的脸、眼睛和头所显示出的信息不亚于其他人通过全身动作所透露出的信息。”

“真的吗?”

“这就是肢体语言的特点。其实像你这样反而更容易判断——信息更加密集。”

“那我岂不就是一本打开的书?”

“没有谁是一本打开的书。只是,有些书会比较容易读懂罢了。”

他笑了起来:“我记得,你谈过在你审讯人的时候,他们有不同的反应状态。生气、沮丧、否认和讨价还价……在那次事故之后,我接受了很多治疗。我不想接受治疗,但是当你直挺挺地躺着的时候,你又能做什么呢?神经科医生给我讲了哀伤阶段。那种感觉真是一样的。”

凯瑟琳·丹斯十分清楚哀伤阶段,但这并不是今天所讨论的话题。“我们的思维应对逆境的方式是很有意思的——无论是生理的创伤,还是心理的压力。”

莱姆看向别处:“我经常要和愤怒作抗争。”

丹斯注视着莱姆,她摇了摇头说:“其实,你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气愤。”

“我是个废人,”他尖叫着说,“我当然很生气。”

“我呢,我是个女警察。咱们有时候都有理由变得很恼火,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感到沮丧,我们还喜欢拒绝很多事……但是说到气愤,不,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走出了这个阶段,你正处于接受阶段。”

“当我不追踪杀人犯的时候,”——他冲着证据图表点了点头——“我就进行理疗。汤姆说,我的运动量远远超过了医嘱。顺便说一下,这种治疗让人觉得挺恶心的。怎么可能让人接受呢。”

“我说的接受不是这个意思。你能接受现状,并努力抗争。你并不是成天坐着不动。哦,真抱歉,不过你的确是坐着的。”

这句抱歉并不带有真正的歉意。莱姆忍不住哈哈大笑,丹斯觉得她的玩笑还真起作用了。她早就料到,莱姆是不在乎文雅风度和政治正确的。

“你接受现实。你试着改变它,但你却从不对自己撒谎。这是一种挑战,会很艰难,但这并没有激怒你。”

“我想你错了。”

“啊,你刚刚眨了两次眼。这是表意学上所说的压力反应。说明你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他又笑了:“你这女人真是个辩论高手。”他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哈,林肯,我发现了你的基准反应状态。你没法糊弄我了。不过别担心,我不会把你的秘密传出去的。”

前门开了,艾米莉亚·萨克斯走了进来。她们互相打了个招呼。从萨克斯的姿势和眼神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她心事重重。她走到前窗旁,向外看去,然后拉下窗帘。

“怎么了?”莱姆问。

“刚刚邻居给我打电话。她说,今天有人来我的公寓楼打听我的情况。他自称为乔伊·特雷法诺。我曾和乔伊一起在巡警部门共事过。他想知道我在忙什么,问了很多问题,还察看了整幢公寓楼。我的邻居觉得很奇怪,所以给我打了电话。”

“你觉得有人在假冒乔伊吗?那个人不是他吗?”

“肯定不是。他去年就离开警察部队,搬到蒙大拿州了。”

“可能他回来访友,想看看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定是他的魂回来了。乔伊在去年春天的一场摩托车事故中遇难了……还有,罗恩和我都被人跟踪了。今天早些时候,还有人翻了我的包。当时包是放在我车里的,车门锁着。有人撬了我的车窗。”

“在哪儿?”

“就在斯普林大街,靠近那家花房。”

就在这时,凯瑟琳·丹斯似乎从记忆深处想起了什么事情。她费力理清头绪,说:“有件事我得说一下……可能没什么意义,但还是值得提一下。”

已经很晚了,但莱姆还是召集了所有人:塞利托、库柏、普拉斯基和贝克尔。

艾米莉亚·萨克斯打量着他们。

她说:“我想让大家明白一个问题。有人在跟踪我和罗恩。凯瑟琳刚告诉我,她觉得她也看到了一个人。”

表意学家点了点头。

萨克斯然后看了一眼普拉斯基:“你说,你觉得也看见了那辆奔驰车。你有没有再次看到它?”

“没有,从今天下午起就没见过。”

“你呢,梅尔?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我觉得没有,”这个瘦长的男人把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不过,我也没太注意。实验室技术人员通常不习惯被人跟踪。”

塞利托说他也觉得自己可能看见了一个人。

“丹尼斯,你今天在布鲁克林的时候,”萨克斯问贝克尔,“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监视你?”

他愣了一下,摇着头说:“我?我没去过布鲁克林啊。”

她皱起了眉头:“什么……你没去过?”

贝克尔摇了摇头:“没有。”

萨克斯又看看丹斯,她正在观察贝克尔。这位来自加州的探员点了点头。

萨克斯的手伸向她的格洛克手枪,然后转身面对贝克尔:“丹尼斯,把手放在我们能看到的地方。”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什么?”

“我们该谈谈了。”

屋里的其他人——他们事先都已经得到指示——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普拉斯基一直把手放在他的枪上。隆恩·塞利托走到贝克尔的身后。

“嗨,嗨,嗨,”他说,皱着眉头,回头看着这位体格魁梧的警探,“这是在干什么?”